晏柠呛咳着,瞥了眼手中茶盏里最后几滴汤药,忙将它置于桌面,回身拥了他腰。她小脸埋在他腰侧,愈发用力地咳了起来。
待她咳嗽稍缓,崇弈轻推了她肩,微弯下腰,正欲斥责。可见了她因剧咳而通红的眼,心下又软了,拇指抹去她眼角一滴未及落下的泪珠,又在她鬓角处揉了揉,安抚着。
“你怎过来了?”此刻他弯腰与她平视,她早间挠的那道血痕已结成了浅浅的疤,正正落在她眼前,伸手抚了抚,她轻问道,“还痛么?”
崇弈握了她手,在唇边轻吻了下 ,双眸紧盯着她的,回道:“痛。”
碧荷和影月尚在雅间,晏柠有些羞赧,用了劲想抽回手。崇弈任她甩着手臂,硬是不肯松手,微挑眉看着她。
“你……早间便让你擦药的,你自己不肯。”他这般耍无赖的样子,令她有些着恼,微鼓着双颊嗔道。
“我舍不得。”崇弈低声道,随后贴近她耳侧,又极小声道,“那药效果好,留着给阿柠用。”
“你!”晏柠耳朵滴血似的红,忙偏了头躲他,“你来茶楼做甚?”
见她这般躲闪,崇弈无奈直起了身子,紧握着她的手轻拉了一把,将她拉起身,拥入了怀里。他幽幽怨怨地低叹:“这不是来寻夫人么。我的小夫人成日里就知道往外跑,不理我了,我只得自个儿找了来。”
他眸光瞥向被置于桌旁的白纱帏帽,神色略黯,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晏柠略有些吃痛,深吸了口气,方才呛着的那股子难受劲儿又起,复又轻咳了起来。
崇弈忙松了松手上的劲儿,拿了桌上茶壶想要倒茶,哪知一提起来空空如也。
晏柠本就咳得难受,此刻见崇弈拎了那装过汤药的茶壶,整张小脸愈发苍白。她忙伸手拥了他腰,眼瞥着他手中茶壶,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糯声道:“如今寻着了,早些回吧,我饿狠了。”
崇弈偏就吃她这一套,听了她软软糯糯的一声撒娇,自昨日夜里开始,心里莫名冒出的那丝不安转瞬间便淡了些许。
他弯腰欲抱晏柠,她却干干脆脆地一把将他推开,急道:“你且先出门,让马车到后门等我。”
茶楼内来来往往客人众多,她此刻这番装束,若是被崇弈这般抱着出了门,岂不是乔装第一日便被彻底拆穿,全白忙活了?
“阿柠,权当好玩罢了,还当起真了?”崇弈语气虽宠溺,可那凌厉双眸却是狠狠瞪了影月一眼。
他知她心中始终惦记着城西灾民的那些事儿,也始终不放心朝中那些勾心斗角之事。可若真为了那些事儿,便整日里不着家了,他是断不能同意的。
允她每日出门,已是他的极限了。
况且……
想到今日早间收到的凤屏山来信,崇弈只觉自己太阳穴又隐隐有些抽疼。
“快去快去吧。”晏柠见他仍直直站着,两手抱着他手臂,将他往雅间门口拖去。
待将崇弈“赶”出了门,又亲眼盯着他下了楼梯,晏柠才终于掩上门,背靠着雅间的门,重重吐了口气。
手抚着胸口,深吸口气,试图平息剧烈的心跳。抬眼,便见影月和碧荷两人,额角已挂上了晶莹的汗珠,面上一片死白。
稍缓了劲儿,晏柠行至窗前,微开了条缝,见崇弈确上了马车,才转身唤了影月和碧荷,准备往后门去。
“郡主,”尚未摸上雅间的门,晏柠便被碧荷拉住了衣袖,只听碧荷低声央求道,“要不别喝这汤药了,左右这汤药伤身子。您若是真心不想生孩子,可与王爷明说吧。似这般,若是他日被王爷发现了,我等恐怕……恐怕小命堪忧……”
今日真就只差半步,便有可能被发现了。王爷如此宠爱郡主,郡主却背着他喝这避子汤,他若是发现了,必是盛怒。届时……
“我……”晏柠顿步,拉了碧荷的手,犹豫道,“碧荷姐姐、影月姐姐,确是为难你们了。只是这事,且容我再想想。”
连着两次,差点被崇弈撞着,晏柠心中此刻也是后怕非常。也许,真的该找个契机好好与他说说。
到得后门,晏柠上了马车,倒是不再犟了,安静乖巧地任崇弈抱着。小手抓了他一缕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把玩着。
她如今,在他面前越发轻松自在了些,再不会似刚入王府时那般,总带着一丝惧意和抵触。崇弈又紧了紧拥着她的臂弯,大掌轻抚着她背,低头定定望着她此刻平静恬淡的面容许久。
“阿柠,我有事同你说。”良久,崇弈终是开了口。
“嗯?”晏柠应得颇为漫不经心,她此刻窝在他怀里舒坦得很,时候又已过午时,若不是肚子尚且空着,这会子怕是早已睡过去了。
崇弈从袖袋中取了一封牛皮封纸的信,交到了她手上,柔声道:“家书。”
晏柠接了那信,心中蓦地便涌起了一股子思乡情,眼眶微红着,竟一时不敢去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