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飞骑营训练有素的汗血宝马,入了南弋军营后竟然纷纷低头觅食,不听指挥。原是南弋军营地面上洒满了炒得喷香,又碾得极细的豆沫。
飞骑营军士下马入帐,准备厮杀,却发现所有军帐都空无一人。待明了中计,欲骑马撤退时,战马却不肯离去,更有部分战马口吐白沫或当场拉稀,跪地不起。
慌乱中,应在去往盛京路上的虎贲营突地围攻而上,几乎全歼飞骑营。一时间,南弋军营中血流成河、尸堆成山、战马哀嘶。
北燕飞骑营军报未及传出,南弋摄政王崇弈已亲率两营骑兵,抵达北燕后继步兵方阵侧翼,冲散后厮杀屠戮。
启元三年的元宵,恐是南弋和北燕历史上最为血腥的元宵。
此战南弋大胜,但北燕主将,骠骑大将军雷昊却不退军,率残军回撤二十公里,至南弋军不再追击,重新扎营整修。
南弋宝安城内。
战场归来的崇弈,直奔驿站,洗去一身血污后,进了后院一雅致单间。
躺在床上养病的晏柠,一整日都心绪不宁,咳得更为厉害。本已苍白的脸,更无血色。此刻见崇弈归来,扯开被褥便下床扑入了他怀中。
崇弈冷毅的脸浮上一层暖意,拥紧了她,抚着她背,轻吻发顶,安慰道:“别怕,我回来了。”
晏柠边咳着边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确定他身上无伤,才安心下来。
崇弈将她抱回床上,盖好被褥,忧心道:“怎地咳得越发严重了?”
晏柠只捂嘴咳着,回不出话来。
崇弈紧着去倒了杯水,端到床前,让她靠坐在自己怀中,喂她喝下。
待她终于缓过来气,忙问道:“可还顺利?”
“嗯!”崇弈轻吻她额头,“一切都如计划。倒是你,怎得不见好?”
“我这几日总睡不安稳,夜夜惊梦。崇弈,你陪我好吗?”晏柠侧身,双手环着他劲瘦的腰,娓娓道。
崇弈当下喉头略紧,低头看她,蹙眉问道:“你可,想好了吗?”
“什么?”晏柠低声喃道。前几日拖着病体,在军中教众人如何炒制、制作豆粉,昨日晚间开始又因忧心战事无法入睡,此刻靠在崇弈怀中,放松下来,她已昏昏然,意识迷糊。
“阿柠……”崇弈搂着她的手握紧了拳,又松开,反复数次,终于柔声开口道,“待战事结束,回京之后,我们成婚吧。”
房中如此安静,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疯狂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可许久,怀中人儿却无任何反应。
他终耐不住低头,却见她早已靠着他沉沉睡去。
掩不住脸上失望之色,叹气亲了她额头,便小心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褥,出了房门。
影七唤来驿丞,在隔壁房间又添置了张书桌并文房四宝。
崇弈坐在书桌前,蹙眉沉思良久,才静下心,提笔拟起了军报。
洋洋洒洒写下了北境概况、北燕军力及今日战役胜况。又浓墨重彩地记录下晏柠如何发觉粟米粥之异,提出以“红颜祸水”之说为掩护,大量采购巴豆、黄豆,炒香、混合、碾制成粉后废了敌方精锐战马,又将计就计,从细作口中获取发信方式后,让北燕误以为南弋军营已大面积食物中毒,从而引敌军入营,顺利歼灭飞骑营。
崇弈至今,心中仍有诧异。晏柠这几日的表现,属实令他青目。她擅用自己在饮食方面的知识,思维大胆却缜密,甚至懂得揣度北燕军主帅的心理。
他从前觉她单纯善良又温柔可人,如今又觉她聪慧、勇敢非常。
迅速将战报交影七送出,崇弈又到得晏柠房门外踯躅片刻,最终蹑手蹑脚推门而入。
小心掩上房门,轻手轻脚行至床前,他久久凝视着。晏柠此刻仍面朝墙壁侧躺着,颤着纱布的左手手臂露在被子外,呼吸平稳而轻柔。
良久,他缓缓在床边坐下,半靠着床头想眯眼小憩会儿。
许是他扰起了些动静,本已沉睡的晏柠轻哼了两声,翻身平躺过来。
崇弈心中一动,低头轻吻她唇。睡梦中的晏柠温和、平静,只轻咛了声,仍沉沉睡着。
“小祖宗,你这般吊着我,自己倒是睡得香。”崇弈无奈轻叹,微闭眼,又靠回床头小憩。
第二日卯时,晏柠起身时未见崇弈,在小桌前坐了许久。直到原本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白米粥放凉了,都未动筷。
影月敲门而入,手上端着黑乎乎一碗治风寒的汤药。她将汤药放上桌,念叨了句:“姑娘需得快些把粥喝了,才好喝药。天气冷,一会子就凉透了。”
晏柠仍未有动作,只抬起头,盯着影月未合上的门,看了许久。
至今未见崇弈,也不知今日还会不会来看她?
抚了抚胸口的同心玉,终于低头喝起了粥,末了又皱着眉捏着鼻一口灌下了那碗又苦又腥的汤药。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