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人吓了一跳,猛地看去。
四目相对。
仓灵一手拿着酒壶高高举起,仰着头往嘴里倒,嘴里还塞着糕点,两颊鼓囊囊的,说不出话,喉咙里似塞了一片沙海,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一只手还油腻腻地攥着大鸡腿,往旁边的狗嘴里塞,这一愣,打断了给狗子喂饭,狗子口涎直流,后腿站起来,一只前腿趴在仓灵膝盖上,另一只拼命往上够鸡腿。
桌上更是狼藉一片,已经空了十余只菜盘,还有二十多道菜都被扒拉地乱七八糟。
桌前的人就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他一时愣住,细口壶中的酒水淌地下颌脖颈全都湿透了,都没反应过来,傻狗还在垂涎那油香四溢的鸡腿。
“奚……昂噗——”糕点屑喷出,撒了满桌,给眼前的几道菜点缀上一片雪花,更乱了。
奚玄卿一脸黑沉地疾步走来,一巴掌掀开傻狗,顺带那油腻的鸡腿也掉在地上。
在报复给他一巴掌的人,和追逐狗粮之间,傻狗乐呵呵地去啃鸡腿。
他捏着仓灵下颌,手指扣出那塞地仓灵近乎窒息的糕点残渣,又扯过餐盘上的帕子细细擦干净碎屑和酒水。
愠怒要从眉眼冲出,又被他强行摁灭火苗,哽在喉咙里,只剩无奈,这才皱眉低声道:“都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就敢往嘴里塞?”
仓灵被呛地眼眶湿润,眨了眨眼,委屈道:“……我饿。”
奚玄卿正给他细细擦手,闻声一顿,敛去满身因急躁而难自控的戾气,抬眼柔和道:“为什么会饿?”
凤凰是真神,按理说,吃东西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并不会真的觉得饥饿,是什么让他如此不顾形象暴饮暴食。
他扫了眼这些吃食,并非仓灵爱吃的。
几十万年前的饮食粗糙,调味料就那么几样,即便是宫廷中也不能做出太多花样的美食。
他的小凤凰挑剔成那样,不可能饥不择食。
仓灵皱眉摇头,带了点醉酒的茫然感:“就是觉得好饿。”
说完,还打了个饱嗝。
“……”仓灵摸了摸鼓囊囊的,撑地腰带都快崩开的肚子,心虚得很:“还饿……”
仓灵指了指墙角啃鸡腿的傻狗:“它也很饿。
”
这狗不是别的狗,正是曾经被奚玄卿养在涿光山上陪伴小凤凰的幼犼,流了一地哈喇子,肚子撑地像怀了五六只崽的样子,哪里还有凶兽犼那威风凛凛的样子?
直到一股饥饿感,没来由地从自己腹中传来,奚玄卿意识到这片执念之地的问题很大。
“唔……好撑,你给我揉揉。”
仓灵拽过奚玄卿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两人极亲昵,靠在一起,就像是妻子身怀六甲,丈夫为其按摩似的。
赶到门口的安是愿愣了下,撇开眼。
恰在这时,仓灵咬住奚玄卿耳垂,嗓音极清醒,用气音说:“安是愿是怀渊,池中兰草是本体,在吸灵气,要毁掉。”
奚玄卿一下子明白过来。
灵气不同于灵力,灵力消耗完需要修炼恢复,灵气则需要去充沛的山脉中汲取。
而这个时候是灵气刚刚苏醒的时代,天地间本就存有不多,相较于人,其他东西若想修行,就更需要大量灵气了。
恰巧的是,仓灵,奚玄卿,还有那只傻狗,以神身蕴含着的大量灵气,就这样送上了门。
哪有不扣留的道理。
奚玄卿刚要用神识传音,却被仓灵猛地贴上来,咬住唇,以交叠的姿态挡住自己微动的唇。
“别用术法,他感觉的到。”
但话一说完,仓灵懊恼起来,奚玄卿想用神识传音,他瞪他一眼,或者掐他一下打断就可以了,堵嘴干嘛?就算要堵嘴,也可以用手,但他的手还被奚玄卿握着擦油脂,不太方便。
刚要分开,又被奚玄卿一把揽住腰身,借着错位的暧昧姿态,问他:“来多久了。”
“三天了。”仓灵难以掩饰的抱怨,“你怎么才来?不是说好合作嘛,你这人……”
奚玄卿却笑了笑:“下次不会了。”
说完,被仓灵推开时,竟真擦着他的唇亲了下,甚至叼着下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下。
“演就演像一点。”
仓灵:“……”
火辣辣的,应该红了,明眼人肯定都看得出来。
明眼人站在门框边,轻咳了声。
温润清俊的少年牵了下唇角,展现出一个怪异的笑容,面容却未动。
俗称皮笑肉不笑。
仓灵想:有点像在凡尘境看过的牵丝傀儡戏,那傀儡动作再丰富也是假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主人牵引出来的。
安是愿:“两位密谋好了吗?”
仓灵眨了眨眼,被看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