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脚下,坐落着一间陈旧的古寺。
方才上山时秦商便看见了,只是如今立于寺前,那股沧桑之感更甚。
匾额状似随意的悬挂于顶,“片云寺”三字因岁月流淌变得萧索,却又似经年风霜的老者般不朽,醒目地昭于世人。
见秦商沉默着站在原地,一旁的婢女低声提醒着:“公主,该回去了。”
“本宫想进去看看。”
婢女闻言一顿,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大齐侍卫,本以为这些人会和那位中郎将一般冷冽,谁知众人闻言并未阻止,只默默站于原地。
婢女见状,连忙跟着秦商走了进去。
踏入寺中,一股浓烈的潮湿之气袭来,夹杂于干烈的寒风之中,秦商竟莫名心安。
目之所及皆寂静,如遁入无人之境一般,惟有寥寥几片悬于树杈之上的残叶,应和着疾风,盘旋垂落,暗影蹉跎。
待行至正殿前,秦商仰头看了眼殿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思绪纷扰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阿弥陀佛。”
秦商闻言身形一顿,转身望去,只见一位衣着素衫的老者款款而来,手中捏着一串佛珠,在行至秦商面前后站定,眉眼低垂着说道:
“贫僧乃住持寂云,见过施主。”
秦商见状,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恭敬着道:“小女秦商,见过住持。”
“施主可是有事?”
“...”
见秦商不语,僧者抬眼看向来人,即便周身绯红,却依旧难掩遮羸弱之感,于是缓缓开口道:
“施主随贫僧来吧。”
接着转身向一旁走去。
秦商闻言愣了一瞬,而后抬脚跟了上去。
那位叫寂云的住持将秦商引到正殿后侧,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映入眼中,眼下正值严冬,然而在这萧索之际,那棵银杏树却并未受外物所累,于此凛冽之境汹涌出惊人的生命之感。
寻常,又不寻常。
秦商立于这幅躯壳之下,默然瞻仰。
僧者注视着那粗壮的躯干,背对着秦商道:
“今年除夕,便是这颗银杏的五百岁生辰了...”
抬手抚摸着那纵横的沟壑,只听其继续道:“谁能想到它起初险些活不下来。”
秦商闻言一愣,随即开口道:“如此说来,这棵银杏倒与小女子有几分相像。”
僧者闻言未动,只缓缓开口道:
“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
而后转身看向秦商道:“正如银杏,亦如施主。”
秦商闻言眉间一松,唇角轻扬着对僧者道:“多谢住持宽慰,世间之法小女已然认下,是以并不自扰。”
“如此便好”,僧者颔首,看向秦商的眼中却是清明:“可施主有惑。”
“...是”秦商平静的说道。
“然而此惑,佛不可解,得人来。”
僧者听了此话不由一笑,调侃道:“贫僧于此地几十载,如施主之人并不常见。”
秦商闻言莞尔,谦卑着开口道:“是小女妄言了。”
“非也”,僧者摇头:“佛度众生,众生亦自渡,施主是通达之人。”
二人说话间,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依稀间夹杂着兵刃相碰之声,秦商只当是寺外的守卫,于是带着歉意道:“似乎是小女子带来之人,惊扰佛门清净,还望住持见谅。”
僧者却不甚在意,只让秦商前去看看。
然而行至门口才发现,惊扰佛门的,是纪忖。
依旧是那件玄袍,那双凤眼,那张苍白的面容,惟与初见时不同的,是眼下的纪忖正手持利刃,紧紧逼向自己脖颈。
秦商见状神色一暗,口中唤道:
“松手。”
纪忖闻言一怔,随即扭头看了眼寺庙门前站着的秦商,接着乖乖将手中的剑递给面前的侍卫,只是开口带着一丝恼意:
“还你。”
一旁的侍卫见纪忖松手,神色愈发残厉,眼神透着一股凶杀之气,紧了紧手中剑刃,欲抬手相袭,而就在这时突然听见秦商开口:
“其他人也住手。”
话音落地,数名侍卫立于原地未再动作。
昨日秦商与闵衡之间的博弈众人皆看在眼里,这位魏国公主似与以往前来的和亲公主有所不同,至于何处不同,将士们也说不明白。
似乎...更像是一位公主。
纪忖不知自己因秦商的话间躲过一劫,只是眼下对着秦商有些胆怯,小心的开口道:
“...小人见过公主。”
“你的伤好了?”
“...还未。”
“那为何擅自跑出来?”
“...”
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