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高台上的人走去,那人垂手将一卷丝帛文书赠予女君。
女君躬身接过行礼:“敬谢帝君赐宝,青丘上下必将秉承帝君所托,忠君爱民,偃武修文,使东荒内外,物阜民康。”
星河看着女君手中的丝帛文书,托腮喃喃:“那便是三皇经?阿衡,你可曾见过。”
白狐只应了声是,随后不语。她也不作多怪,毕竟回顾的这些过往与他息息相关,是他心中最隐秘的痛处。
星河见此处无趣,便挥手加快了画面流转速度。
草草略过女君受封高台的画面时,星河又挥手停了一下,只觉这画面眼熟,倏忽想起与楚国章华台的铜鼎所刻画的劾召万神图几乎相同。
画面中,女帝将手中的玉圭放至祭坛之上,随后起火,祭品被扔进熊熊烈焰,燃起的青烟直上九天,昭告着东方各族,从此以后青丘之国将辖管众族,上达天听。
星河再一挥手,画面向后流转,她看见女君兢兢业业地治理着青丘之国,常年为了公务在东荒大地上驱驰。
每隔五年,女君会登上涂山,向东巡的中原帝君汇报政务。
直到画面停留在一群人跪在女君面前盈盈哭泣时,星河敛眉停了下来。
那群人哭声凄厉,听起来像是云梦泽的口音。
女君安抚住他们的情绪了解完情况,才知近些年来,云梦泽底常有嬴鱼作乱。
嬴鱼一族一旦出现,会给境内带来滔天洪水,云梦周边的城池俱都冲垮在洪水之中。
云梦之人流离失所,只得祈求嬴鱼放他们一条生路,但水已淹没云梦全境,嬴鱼在水中自在遨游,繁衍后代,又岂会轻易退下洪水。
云梦之人无法,因青丘东起三寿,西至鱼复,云梦属青丘边野,他们只得尝试向青丘女君求救。
女君持三皇经,顿时下令诛杀嬴鱼。旻天率领大军赫赫行进,身后云烟翻腾,不消多时就抵达云梦上空。
此时,嬴鱼全族仍在睡梦之中,云梦之水在月光下闪着冷冷波光。他一声令下,无数冷箭落入水中,入水炸开幽蓝电光,雷电如游蛇遍布水泽,一声声哀嚎震动天地。
水面荡起滔天波纹,嬴鱼从水中跃出,朝着天上狐族军队吐出冲天水柱。
狐族战士们手持长剑,冲杀而去,一时间云梦之上,血色如雨。
曙光渐明,无数的尸首漂浮水面之上,奄奄一息的嬴鱼浮在血泊之中,周围电光闪烁,鱼身之上冒出阵阵白烟。
旻天持女君之令,命苟且存活的嬴鱼永居水底,再不得翻身为祸。
嬴鱼们鼓动着突出的腮部,甩着尾巴再不能翻身,那些躲在高丘之上的云梦之人见此无不欢欣鼓舞,冲出来高歌。
天空聚起层云,淅淅沥沥地落起了雨,云梦之人跪在雨中,高捧着祭祀的礼器承接着这无根之水,向天神祈祷幸福生活。
雨势渐起,狂风卷走了那群人,将他们高高摔落进染红了的水泽之中,人们挣扎着四处逃窜。
狐族的将士们在狂风骤雨中互相挽手撑住军阵,架起了抵御风雨的阵法,将云梦之人护在阵中。
一道惊雷劈下,紫色虬龙般的电光划过阴沉天际,将阵法劈碎。
将士们被震飞,吐出鲜血,云梦之人呆滞地遥望苍穹喃喃:“是天神发怒了吗?”
这一声声呢喃与哀嚎打乱了军心,大地之上的生灵被狂风与暴雨摧折。
旻天飞至苍穹,挥舞着息雨幡,将阴云搅成一团,露出一线天光。
他一声声的冷静呼喊唤回了下方乱成一团的人的理智,狐族将士们随即顶着伤势重新结阵,誓要破开那作乱的风雨。
阵中白光冲破阴云,将阴云向四面八方分开,白光之内,天空湛蓝洁净,一片祥和。
九天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叹息:“你们真是阴魂不散。”
水泽涌上天空,将所有生灵都卷入水底,人们在血色水中扑腾着,渐渐没了声息。
旻天怒目而视,嘶吼一声,跃出水面,虚空之中浮现出一只巨大的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双目赤红,胸前浮现夺目白光,将它全身包裹起来,它冲向阴云之后的那道影子。
硕大的狐尾扫过那道黑影,黑影飘散,脚下的水泊仍在漫卷。
水泽中黑色的漩涡将巨木绞碎,旻天在云层之中四下翻飞甩尾,打散那些阴翳的影子,却始终未触及幕后之人。
“你是谁?”旻天看到带来的狐族大军即将覆没,全身忽然化作一道白光飞射向水泊,将所有人笼罩于白光之中。
汹涌波涛拍打着白光,令它摇摇欲坠,旻天不由得吐出一口血来,面如金纸。
所有人挤在白光之中,祈祷着天神降临。
云层中传来一阵轻笑:“你们在呼唤哪位天神?呼唤我吗?”
旻天咬着牙说:“赐福者才能称神,你不过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