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京。
坐落在寻常地方的两层小院内,二楼的窗户半开着,屋内垃圾成山,一个颓废的男人正坐在地上,靠着沙发脚,将啤酒易拉罐中全部的酒液倒进喉咙里,像豪迈的武士一般饮酒。
小部分酒水因粗俗的饮用方式漏出,沾湿了男人的下巴与胸口,但对方却浑然不在乎,只是晃悠了两下空荡荡的易拉罐,又将其毫不留情地捏瘪成铁片。
“砰!”铁片被男人随手丢掷在一旁。
名为禅院甚尓的颓废男人长长地出了口气,垂下的顺直额发已经长长到半遮眉眼,掩盖住他空茫而冷漠的目光。
健壮的体格被黑色紧身短袖包裹着,年轻俊美的脸上有一道疤贯穿了左侧嘴角。这并非一个酗酒的酒鬼拥有的外形,他的身边却堆积着各种廉价酒罐、外卖吃剩下的一次性餐具、脱下来胡乱丢在一起的脏衣服。
甚尓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低吼般的咕哝:“……喝不醉。”
无论将多少酒液灌进肚子里,也没法从中汲取一丝半点醉意。如果酒的发明不是为了让痛苦的人有片刻安宁,那它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十二月的天气冰冷而潮湿,风像刀一样刮进窗口,吹起男人掩住耳廓的漆黑鬓角。分明衣着如夏季,寒冷却不能将疾病带给甚尓。
这是甚尓“天与咒缚”的体质。
作为抹消他全部“咒力”的弥补,甚尓的体魄从小到大都如怪物般强悍。
疾病无法侵袭他的躯体,让人喝醉的酒液与让人上瘾的毒药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能碾碎常人骨肉的攻击顶多在他皮肉上装点些许微不足道的伤痕。
这是在寻常人家会被羡慕的身体,但在作为“祓除以「人的阴暗情绪构成的怪物」——咒灵”为生存价值的咒术世家,“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甚尓的存在是个屈辱。
「非禅院者非术士,非术士者非人」,此即为禅院家世代相承、根深蒂固的理念。
哪怕真刀实枪的比起来,甚尓能杀掉禅院家主,但毫无咒力的甚尓无法祓除“咒灵”,只此一条就足以让他的童年陷入被欺凌羞辱的惨境。
甚尓对此的回应是脱离禅院家,成为了一个在咒术世界人尽皆知的可怕符号,专门诛杀那些拥有咒力的术师的“天与暴君”。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在甚尓与妻子一见钟情并火速结婚之后,他便金盆洗手不沾血了,过上了寻常的宁静生活,与妻子诞下一个儿子,这是他的“恩惠”,因而给这孩子起名“惠”。
可这幸福的时间也太过短暂,不过一年,甚尓的妻子禅院歌凛就因肝癌缠绵病榻,甚尓发了狂似地寻找求助方法,但哪怕是咒术界以“治愈肉.体”为结果的术式“反转咒术”,也无法治愈癌症这样的疾病。
甚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深爱的妻子悲惨离世,抛下他与他们的孩子。
直到她死亡至今,每日每夜,甚尓的梦中都会出现那张因癌症而憔悴不堪、瘦弱如鬼的面孔,她翕动着嘴唇轻柔地吐出遗言,话语攥紧甚尓的耳膜扎根大脑,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回忆、咀嚼。
——“我爱你,我们下辈子也要在一起哦。”
越想越痛苦,越痛苦越想。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曾经杀人如麻的暴君,而今陷入了失去爱人的深重绝望,如同悬崖边脱力的旅人,只能随着重力的拖拽不断滑入无底的深渊。
甚尓一挥手,桌上一摞摞尚未开封、表面沾染着刚刚从冰柜中取出的水滴的酒罐,被粗暴地扫在地上,“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几个密封的罐子砸开了裂口,刺激性气味的啤酒流淌在肮脏的瓷砖上。
空气中转瞬间布满了冰冷的酒气。
甚尓阴骘的目光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哪怕酒液沾湿了裤管他也没兴趣起身换下衣服,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而毫无目的地坐着。
>>此时,发生了:
1-3.卧室里传出婴儿的哭声。*
4-6.房间门被敲响了。
7-9.手机响起了铃声。
10.大成功/大失败(D2)
=【D10:3】
“呜哇——呜哇——”
似乎被刚才的动静惊醒,卧室内传来婴儿的大哭。甚尓沉默片刻,空白一片的大脑中崩出一个名字:惠。
年仅一岁的惠是无法察觉到痛苦的年纪,生命中仅有的活动是吃喝拉撒睡,无忧无虑地躺在摇篮中撒娇。
在失去妻子的这半个月中,甚尓连对自己都无法完善地照顾,更别提他年幼的儿子,只是糊弄着在痛苦的间隙中勉强照看罢了。也因此惠比起过去哭泣的时间更长,脸上的婴儿肥甚至都好像瘦下去了一点。
……得去看看他怎么了。甚尓疲倦地想,是拉了还是饿了?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照顾婴儿是一件如此无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