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剩下的大多数时间里，他们都是作为最见不得光的关系存在。
聆听他的秘辛，消化他的负面情绪，观摩他最阴暗的想法。那些过往，在干涸的旷野里发芽生根，紧紧桎梏着宋蓁好些年。
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班，宋蓁去了文科班，林杞峥去了理科班。各学部有各学部的教学规划和时间安排，学业任务也越来越重。渐渐的，他们能在一起说说话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宋蓁经常不吃晚饭，跑去跟林杞峥见面，或者在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匆匆在他的教室门口看他一眼，塞一张纸条。可他总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是学习，就是学习，实在疲倦，就是趴在桌子上休息。
很快他们的关系被老师发现了。林杞峥品学兼优，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这样的事情，顺理成章地怪在宋蓁地头上。
无论过了多少年，宋蓁就记得年级组长说的那句话。
“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以后呢？林杞峥以后是要上985、211的，到时候，他还会记得你吗？”
“你可以看看，林杞峥是选择你，还是选择学校推荐他去参加自主招生。”
宋蓁觉得人真是讽刺，原来最后都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这些话拿到今天，她才知道，是多么的正确。其实当时的她，潜意识也已经替自己接受了这段关系的结果。
两个人都没有说过分手，就已经默契的再也没有私下联系过。可宋蓁始终觉得，他们没有真正的分开，这只是暂时的养精蓄锐。
高考结束，宋蓁仍然赌气的故意没有和他选择同一所城市。
上大学后，宋蓁人缘好，也比较大方，和新同学相处得很好。她的长相算不上大美女，但没有攻击性，也不乏向她表达好感的男生。
可每当要将关系更进一步时，彷佛死尸般的林杞峥就会复活。要么大半夜突然给宋蓁弹一个电话，要么是点赞宋蓁的朋友圈。
这些年来，林杞峥只要勾勾手指头，宋蓁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这样的关系持续到2018年，宋蓁念完大学。
那天天很热，就快要离校了，宋蓁端着自己整理的床单被罩去洗衣房洗衣服，林杞峥的电话这个时候打过来。
“我谈恋爱了。
宋蓁根本反应不过来，她无措地把洗衣液往洗衣机里倒，怎么也倒不出来，还是旁边同学提醒她没有拧开瓶盖。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或者说，她不该有任何的反应。
“恭喜你啊。”
“咱们的青春终于结束了。”
林杞峥沉默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
宋蓁紧接着去热水房打水，收拾杂物，打包行李。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她这才知道，自己真的要彻底失去林杞峥了。
那些宋蓁一个人在寂寥的冬夜里，在阳台上，他和林林杞峥说的话，最后都慢慢融化成了热泪。
那些没来由的情绪，那些与日俱增的压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迸发。
她打林杞峥的电话，都被一一挂断，最后干脆被拉黑了。
她又在微信上给林杞峥发信息。
“你谈恋爱了，你怎么能谈恋爱呢，林杞峥。”
“你爱她吗？你知道什么是爱啊？”
“你不觉得这对我不公平吗？”
“凭什么你可以爱别人，而我不可以。”
“林杞峥，我可以接受你去死，也无法接受你爱上别人。”
“林杞峥，你去死。”
宋蓁变得口不择言，她现在巴不得立马飞到林杞峥面前，当面质问他，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宋蓁，我们都不要再这样了。”
......
宋蓁握着电话，慢慢地消化着周杭带来的消息。这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联，她不敢笃定，她也不敢去想。
为什么，为什么林杞峥总是最先放弃的，就是自己。
学校的广播室开始播放今天的歌曲，是崔健的《假行僧》。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想看到你长的美，但不想知道你在受罪。”
宋蓁想起他和林杞峥曾经争论摇滚和民谣的雅与俗。
元旦将至，校园里的过节气氛也越来越浓郁，各学院都在准备晚会彩排，喧闹声此起彼伏，宋蓁突然特别想家。
她特别想要给林杞峥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