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仲明守了萧晗整整一夜,最后看着萧晗退下烧来,才松了口气,茶壶里的茶水早就凉透了,也顾不得许多,喝了两杯冷茶,走出门去透透气。
已是寅时,外面隐隐有些光亮,萧仲明出去看的时候,只见红岫睡在廊下,身上盖着一件披风,这个小丫头烧了一夜的热水,也累极了,廊下虽有些凉,但到底不是寒冷,盖着厚厚的狐裘应该也冻不着,索性就没有喊她,只是关紧了廊下的门窗,复又往外走去。
卧竹居的竹子在清晨多了几分清爽,只是透着些冷风,站在台阶上,能看到满院子的郁郁葱葱,萧仲明深呼吸了两口,一低头,瞥见宁熙儿在一边架了个小炉子,正给萧晗熬药。
其实放在屋里熬也使得,只是药味太大,萧晗好不容易退烧了睡个安稳觉,大抵是害怕把他吵醒,而卧竹居的厨房离得很远,来回跑不方便,所以烧水也好熬药也罢,总是在竹子旁边架个炉子,炉火烧的旺了,也就不觉得冷了。
萧仲明正感慨着宁熙儿对萧晗的用心,恰好瞥见一黑衫男子翻墙进来。萧仲明清清嗓子夸张的大叫:“穆兄,来看我儿子就大大方方走大门嘛,老是翻墙算怎么回事。”他嗓门极大,一时间引得宁熙儿和被吵醒的红岫都抬头看。
穆易老脸一红,也顾不得萧仲明的冷嘲热讽,翻身进来,径自往屋里走。昨日在气头上,扔了萧晗就走了,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萧晗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他不会吃逍遥散作践自己。他看见逍遥散就没什么理智了,只想着赶紧撇清萧晗和这种禁药的关系,偏偏萧晗不说,也没问清楚就打了他。一晚上都在想萧晗怎么样了,尤其是最后他追出来站都站不稳,难不成身上是带了重伤吗?
一晚上没睡着,本想着趁这个时候偷偷来看看,谁知道将将翻过墙头就和萧仲明撞个正着。
穆易看见萧晗那个惨兮兮的样子就冒火,恨不得和萧仲明打一架。他一直忧心萧仲明真的对萧晗动家法,昨日才硬闯卧竹居,但是看见萧晗还能下地,以为萧仲明没下狠手,此时看见萧晗的伤,肠子都悔青了。
萧仲明看着穆易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撇撇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你又好到哪里去了,昨天让他带着伤罚跪挨打的不是你了?”
穆易心头一颤,眼前都是萧晗那副委屈可怜的样子,他那时就带了这么重的伤吗,他又是如何伤心的承受着师父的责打……
“我那时不知……”
“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吃逍遥散,恐怕是真的将那个当做止疼药了。你没来之前他不是好好的,你一来,他又怕你出事又怕你担心,这才一下子吃了那么多。你倒好,又是罚跪又是藤杖……”
萧仲明此刻想的就是老子愧疚你也别想独善其身,看着穆易脸色泛青,心里暗爽。
“别说了,”穆易心疼不已,看着这张和穆晚笙七分相似的脸,自责的了不得,伸手摸了摸萧晗的额头,手都轻微的抖了起来,“他怎么样了。”
“退烧了,熙儿给他吃了些安神药,这会儿应该醒不了。”萧仲明坐在桌前,又到了杯冷茶龇牙咧嘴的喝下去,“你先别走了,他一会儿醒了看见你还能高兴点。”
“嗯。”穆易给萧晗掖好被子,站在床前看了他一会儿,才走到桌前坐下。
一时间二人无言,穆易呆坐了半晌,才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能对他好点。”
萧仲明一愣,看着穆易冷峻的面孔,轻叹了口气。“我对不起他娘,没能照顾好他,可是,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你的打算太委屈他了,”穆易压低了声音,“仲明,你从来就没有问过他是不是愿意。”
萧仲明沉默下去,握着已经凉透了的杯子,半晌无言。
“一个儿子求之不得,一个儿子无欲无求,你为什么非要让他们反过来呢,”穆易看着萧仲明渐渐凝重的脸,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就,就不觉得,你当年把晚笙困在这深宅大院里就是个错误吗?”
萧仲明心上一颤。
“她师承宁老先生,行医救人,活的洒脱自在,为了你到了这里,委曲求全,几次生死攸关,最后终于为了你这一家香消玉殒,你还要将晗儿也困在这里吗?”穆易说罢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谋划了这么多,却从来不曾问过晗儿愿不愿意。”
“不会的,他,他怎么会不愿意,”萧仲明突然有些不自信,“他在北大营,官至副将,他,他是愿意的。”
“他没的选,没的选!”穆易咬牙切齿,说过这一句,长叹一口气再不愿多说,而萧仲明也无话反驳。
天渐渐的亮了。
萧晗梦中惊醒,一声“娘”喊得两个人都一颤,忙去床边看他。穆易坐在床畔,帮萧晗擦着额上的汗水,萧晗恰好在这个时候清醒,看见穆易坐在他床头,眼中尽是欢喜,一把拉住穆易的袖子不肯松手,可是瞬间眼眸的光彩又黯淡下去,慢慢松了手。
萧晗脑子里还是混沌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