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平静如常,似乎那场厮杀从未发生过。
但是萧晗身上的伤却无不在叫嚣着,提醒着他昨日发生的一切。
萧晗的两条腿似乎不像是自己的,甚至整个下半身都疼的好像已经断开了,稍微一动都是刀山火海一般,嗓子也是火烧火燎的疼,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再想到昨天晚上被父亲扒了裤子打屁股,跪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样挨打,萧晗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还有昨天夜里,拉着熙儿说那些没头没脑的话,萧晗脸上发烫,把脸埋进被子里不安的抓挠着枕头。
萧仲明一大早来看儿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萧晗身上带着一百多下杖伤,手上还挨了五十下,藤杖虽然不会把人抽的血淋淋的,但是伤都闷在肉里,肿胀起来疼的分外厉害,平常将士挨个三五十下就已经开始求饶了,萧晗硬撑着挨罚,晕过去几次都没怎么出声,还不知道是怎么咬牙坚持。
萧仲明推门进来又转身关上门,回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萧晗不动了,走近了一看,睫毛颤的厉害,但是没有睁眼,才反应过来他在装睡。
萧仲明也不恼,走过去坐在床畔,看到萧晗蜷着的手时脸上就有些僵硬。一道道紫红檩子布满整双手,肿起来足足两指高,有的地方抽破了结了痂,厚厚的痂更像是一层铠甲。
萧仲明心里有些发疼。手上挨了五十下就已经这般……萧仲明想着,掀开被子就去扯萧晗的裤子。
萧晗这下也顾不得装睡了,“蹭”的一下就蹿了起来,提着裤子就往床角躲,动作猛了磕到墙上眼前一阵发黑,一时间弯下腰去说不出话来。
“毛毛躁躁干什么呢!”萧仲明呵斥道,“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
萧晗到底是从父亲的训斥里听出些关心的意味,可是看到萧仲明要看他的伤,还是红着脸不肯过来。
萧仲明着人去请了军医来。
萧晗一开始只是抓紧了裤子摇头,后来还是萧仲明威胁他再扭捏就喊熙儿来给他治伤萧晗这才安分。
军医出去进来连连叹气摇头,摇的萧仲明满心烦躁,最后一把揪过军医的领子问萧晗的伤势到底如何。
“伤势严重,需要卧床静养,药布要每日都换……”
萧仲明这才放心,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又引来军医的叹息。
萧晗虽是静养,但也算不得完全清闲,萧仲明挟持了漠北王室,正值谈判之际,时先生已经忙得脚不沾地,就差吐白沫了。
萧晗自然不忍心时先生一人操劳,硬撑着起身去处理军中事务,时雨看他坐一会儿额上就全是冷汗,于心不忍,于是还是处理好写好公文给他过目。于是公文每日由亲兵送到房间里来,萧晗就趴在床上看,有什么意见再由宁熙儿代写。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日,萧晗勉强能下床了,于是裹着厚厚的狐裘到校场露了个面,声称自己感染了风寒,算是搪塞了这几日不来军中。经过郦城一战,众将士对萧晗死心塌地,唯命是从,看到萧晗拖着病躯无有不理解的。
这几日萧仲明总是来房里看他,前几次萧晗还详细的跟萧仲明讲军中的情况,询问谈判的结果,后来发现萧仲明根本不关心这些,只是问他伤口疼不疼痒不痒,是银耳羹好吃还是莲子羹好吃,吃完药还吐不吐能不能吃下东西。萧晗起初一头雾水,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惹父亲生气,可是又觉得父亲的行为有那么一丝诡异,后来有一天上午他说雪梨羹好吃下午就看到宁熙儿端来一盅雪梨羹才明白,父亲每日来就是来陪床的。
心里是感动的,是开心的,可是他在父亲面前一向拘谨惯了,哪怕面对这个和儿时一般无二的父亲,他还是不敢太放肆太亲近。
他很怕他沉溺进去了,一回到家,又一切如初。
人一直吃苦是没问题的,可是若是吃惯了甜,恐怕再吃那些苦就要苦上千倍万倍了。
第五日,谈判结束。不知道萧仲明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漠北王急症去世,而后没什么作为的二王子继位,漠北割地求和,将边境硕城归为大徵领地,答应开辟商路供两国商贩来往,每年向大徵缴纳供税,并承诺四十年内不扩建军队。
至此,漠北同昭烈一样成为大徵的附属国。
第七日,大军归整,预计明日启程回朝。
萧晗硬撑着收拾着东西,公文一大堆总要收拾一下,抱起一摞,掉下两本落在脚边,正苦于捡不起来还要再跑一趟的时候,一双手捡起那两册公文,轻轻的放在了萧晗手里的一大摞上。
萧晗撇撇嘴,突然抱起那一大叠公文就往那人怀里扔,看着那人慌得接了,被砸的眉头一皱,促狭的笑道:“我一个伤员这么不容易,你还不帮我搬啊。”
影弋被这一下砸的胸口生疼,看他这一副不讲理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紧了紧手里的东西,笑道:“说的好像我没伤一样。”
两个伤员收拾了大半个时辰才勉强收拾好萧晗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累的坐在椅子上直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