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郡的秋日总是很短暂,风吹过几遍,就已经落下了层层白霜。
自北进入北郡的难民逐渐多了起来,甚至皇城脚下,也多了些口音奇怪的游民,冻死饿死的更不在少数。家宴上慕容钰用来诈萧仲明的话竟渐渐成了真实上报的奏章,朝堂上也多了猜测之声。当萧仲明的奏章第二次递上时,慕容泰下旨,派遣太子慕容铭亲访北郡三省,体察民情。
北郡最靠北的三个边陲小镇人烟稀少,只有少数牧民居住,很少种植庄稼,地广人稀,进入冬日,更是三里不见人烟,慕容铭和萧瑾骑马走了半日,才看到一个歇脚的酒馆。
这里已经是大徵的最北边,再往北出了城门,就是硕城,已经是漠北的地界了。
“北郡一向繁华,可是这边却是这般。”慕容铭冻得手脚冰凉,端起眼前冒着热气的黄酒饮了两口才感觉身上热起来,一目望去不见房屋,只有茫茫的草地,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这里的土地和气候不适合耕种,若是能兴起商户,也不至于这般荒凉。”
萧瑾紧了紧披风,看着店家在里面温酒切肉,皱了皱眉头,“这些年漠北在北边蠢蠢欲动,饶是我们有意长久和平,他们也不愿这样一直做我们的附属,只是苦了这边陲的百姓,若是能互通有无,他们的日子定不会比南边过的差,漠北也能像昭烈一样依靠着大徵富庶起来。”
“只是漠北很难像如今的昭烈一般,恐怕,还是要走昭烈国的老路。”慕容铭深吸一口气,只感觉胸腔都被冷气充满,“昭烈与大徵的和平是慈念公主的和亲换来的,”慕容铭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将碗重重放回桌上,“漠北若是作乱,宁可与它铁骑相见,也不能再牺牲女子了。”
说起南面的昭烈国,却很难不让人想到慕容泰还是皇子时大徵的悲剧,那时候的大徵虽然国土辽阔却是外强中干,祖皇帝昏庸无能,面对昭烈这个小国的挑衅,竟没有胆识与其一战,而是选择了和亲,那时皇室中适龄女子只有慈念公主慕容玉沁,便只好将她送去了和亲。
那时候的慕容玉沁已经心有所属,与骠骑大将军容时已经言定了终身,可是当容时大捷而归,原本想请求皇上将公主下嫁于他,得到的却是公主和亲的消息。
慕容玉沁出嫁那一天,大将军容时送嫁至边界,扬言若昭烈国待公主不善,大徵铁骑定会踏平昭烈国土。
慕容泰继位的第八年,大徵多地遭遇洪灾,国力减弱,昭烈国蛊师作乱,意图吞并大徵商业最富庶的南方,慕容玉沁苦劝不止,以身殉国。
公主身殒的消息传回朝堂,第二日,萧仲明和容时率领的五万大军便已经逼到昭烈国门,半月苦战,终于大胜,在带回公主遗体的那一日,容时自刎于公主棺前。
慕容泰力排众议,将容时与公主同葬,慕容玉沁的名字永留史书,但更深刻的,却是刻在容时墓上的“爱妻”二字。
“恕我多嘴,恐怕我的三弟,也不会做容将军那般的大度人。”萧瑾笑道,慕容铭也被逗笑,正欲说什么,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猛地抬头对上店家的目光。
那店家原本正定定的看着慕容铭和萧瑾,这会儿被慕容铭视线撞上,慌得避开。
慕容铭“霍”的站起,却眼前一黑,一把按在了桌上,再回头看时,却发现那些随行的将士都纷纷倒地不起。萧瑾眼疾手快,忙拿出一个药瓶塞给慕容铭,一把抓起慕容铭的佩剑,飞身一脚踢开了拿刀冲过来的刺客。
那人也没想到萧瑾竟然滴酒未沾,看着飞身跃过桌子手执长剑的萧瑾,紧了紧手中的刀,又再次扑上来,心想他们有三个人,战萧瑾一个还是绰绰有余,毕竟情报里说这个人并不会武功,只当他是会些防身的招式。
他们却万万想不到情报有误,萧瑾一身书生打扮,武功却并不差,长剑翻飞,很快就将两人斩杀。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萧瑾一脚踢翻那人的刀,将他禁锢于桌上,厉声问道。
那人不消多说,咬破口中的毒药自杀。萧瑾眼看问不出什么,便将他扔到一边,回身去扶慕容铭,慕容铭明显中毒了,虽然不是什么剧毒,但到底不明白是什么,萧瑾不敢耽搁,将他扶上马就打算回去,可是才刚上马,就见一批黑衣人凌空而来,不得不又缠斗在一起。
萧瑾到底是单枪匹马,那黑衣人足足二十来个,慕容铭虽吃了药物,但还是很虚弱,两个人背对着被团团围住,只好紧了紧手中的剑打算背水一战。
正僵持中,却突然飞来几支短剑,将那黑衣人射杀几个,只觉得脑后生风,萧瑾回头去看,一根银针直直的飞向慕容铭,来不及阻止,只是一把扶住了瘫软在地的慕容铭。
萧瑾猛地抬头去看,只见寒光一闪,却也松了口气。
那男子姿容绝滟,青丝如墨,一身白衣临风而立,眉目清俊,清风吹来,衣袂飘逸如风,他身旁的女子却是一袭红衣,皮肤白而细腻,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贼人,束起的头发又柔又亮,闪烁着熠熠光泽,英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