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有些手足无措。
生前作为神女大人的侍从,她身份尊贵,信徒们虽然对她敬畏有加,却从不敢亲近。此刻,她却被一个陌生的女子抱在了怀中。
成为鬼魂后,她浑身冰凉,而这个人却肌肤温热,截然不同的触感让她心中越发怪异。况且不久前,她还想杀了阮清宁,一想到这一点,漪澜整只鬼不自在极了。
阮清宁抱着她在地道之中奔跑,左拐右弯间很快远离了鬼窟。
灵傀们并没有放弃,他们一只只地从被炸开的口子里爬了上来,十分卖力地追着漪澜他们跑。
“你抓的少年天师被关在哪?”
“我死去的那个房间还有一道暗门,那道门通向祭坛所在之处,他被关在那里。让我想想,你该怎么——”
她话还没说话,阮清宁就捂住了她的嘴,带着她闪到了一边。之后,阮清宁快速地从她身上掏出一张引鬼符,往一块小石头上一裹,然后远远地一抛。
“啪”的一声,灵傀们受到了误导,一条长龙似的扑了过去。
“往那边!”
阮清宁瞅准时间,飞速闪身蹿进了另一条通道中。很快,一人一鬼就绕回到了漪澜死亡之地。
当阮清宁放开手时,漪澜有些恍惚。
视线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地上只有一大滩暗色的血迹,昏迷的小涵不见了。
漪澜奇道:“你怎么会对这地方这么熟悉?”
阮清宁:“你自己贴在这的路线图,你忘了吗?”她伸手往墙上一指。
昏黄破败的墙壁上确实挂着一张羊皮纸,只是那图纸不甚清晰,勉强能看个大概。对于阮清宁的表现,漪澜心中惊异不已。
接着,还不等漪澜指出暗门所在的位置,阮清宁便直接揭下羊皮纸,一个手印形状的图案出现在了墙上。
漪澜沉默了。她已经死了,魂体不具备生人之气,无法按动那个手印。
阮清宁一把抓起她的手按了上去。
“没用的,我已经死了,这——”
阮清宁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活人肌肤的温热感传来,同时还有一股生气源源不绝地传入她的手心。
漪澜惊骇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阮清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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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门被缓缓打开了,她们走进了狭窄的通道中,当身后的门重新合拢时,暗淡的光线也被隔绝在了门外。
往前走了一小段后,两侧的火把次第亮起。
很快,她们便走出了狭窄的通道,来到了一处广阔的空间中。
前方有一条黑石铺就的小路,路的两侧有一列列呈跪拜状的石人像,它们身上的服饰与原州城的民众如出一辙。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未完工的巨大石雕,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庄严肃穆中有种诡异的味道。
石像周身布满了裂纹,从头至尾蔓延,仿佛随时会崩坏碎裂,看得人怵目惊心。
石像的头部微微低垂,明明没有眼睛,却似在向下俯瞰。而在它目光所及之处,有一座长条形的祭坛。
周边点着一支支蜡烛,照亮了青石板上斑斑点点的痕迹,不知是干涸的血液还是别的什么。一位俊朗的少年端正地躺在了祭坛中,他紧闭双眼,安静的面容敛去了那几分不羁后,颇有些乖巧动人的意味。
还换上了白色清透的祭袍?这感人的品味绝了!阮清宁打量了商洛几眼后,看向漪澜的目光很有些深意。
漪澜:“啊,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大人会喜欢这样的!”
阮清宁不欲再探究这个话题,开口问道:“怎么让他醒来?”
漪澜从一旁的篮子里抓了些粉嫩的花瓣,轻轻地往商洛身上一撒,“他是献给大人的贡品,为什么要唤醒他?”
这花瓣闻着并不香,反而有种咸咸的味道,应该是某种调味品。
“大人?”阮清宁一指前方的石像,“你说的是这座没脸见人的石像?”
漪澜:“你这话就过分了,只要我们心意虔诚,大人终有一天会显露形迹,从石像中化身而出。”
阮清宁:“让他现在就醒过来,否则我不介意做点出格的事!”
漪澜咬牙,心中磨刀霍霍,迫于某人的淫威,又只得屈从。
她将食指咬破一小个口子,将冰凉的鬼血滴在了少年的额头。随即,她就用这血在少年的脸上画下了一道道符文。
画完符后,漪澜开始吟唱一段咒语,所用的语言阮清宁听不明白,但在咒语生效时,空气中确实有一股无形的能量波动。
她走上前去,凑近少年的脸,细细观察他的反应。
耳畔传来女子温软的声音,像是幼年时娘亲哄他入睡时所唱的歌谣。
商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张温柔和善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