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远处,巧遇了六皇子魏麟。
那是她第一次知晓沈微月和魏麟的关系似乎并非只是“六皇子殿下微服出访,碰巧遇到了微月,这才发现你妹妹是我们侯府的女儿,可是我们的恩人,你要记得。”那么简单。
那两人站在道旁叙起旧,沈微月笑得十分开心,魏麟则飞身上树,摘了一朵艳红的海棠花别在沈微月鬓边。
那时,她侧目瞧去,沈微月的脸色红润,哪儿还有半点的不适之色?
不一样。
这和她经历过的不一样!
这不是走马灯!
不是走马灯,那又是什么呢?
沈妙妍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她知道这是什么!她在书架上读过这种故事!这种故事,唤为重生!
她读到这些故事时,便在想,上天是如何挑选这些主角的呢?
可是她们做过许多好事,积攒许多功德?
或是她们惊才绝艳,能够改变这世界格局?
或许只是偏爱吧。
最后,沈妙妍这样想。
她的人生,从生到死,一直在嫉妒偏爱。
可难道,她也会被偏爱吗?
她记得,她只同沈微月同去参加过一次春日宴。
当时她十六岁,沈微月刚归家不到半年,母亲时时忧心着,嘴上手上不肯放下,日日叮嘱她多加照顾。
当春日宴的请帖递到平阳侯府时,她亲自选料,设计花样,刚刚完工两日的新衣裙,便在母亲的“改日再做不就好了,一身衣服而已,你吃穿用度不都是侯府的吗?”的一声声责备中,到了沈微月身上去。
十六岁啊,原来上天是会怜惜她的。她并非生来就要与人做配,并非生来就得拿着自己的脸给他人踩着登天。原来她也有做主角的一日,从前只是时候未到。
她在文王府上反复折磨她的臆梦,竟也有实现的一天。她当真能回到过去,重做选择,过不一样的一生。
沈妙妍几乎抑制不住喜悦,直到她视线聚焦到面前的沈微月身上,她终于想起自己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而沈微月在等待自己的答案。
沈妙妍带着一种愉悦的心情来审视这件事,答案就变得十分清晰了。
她为什么要让沈微月和魏麟称心如意呢?
便是做好事,攒功德,也不是做给这种人的。
沈微月若是如同前世那般,称自己害病不适,她或许就不得不与她同回,成全她与六皇子的私下碰面。可是这次,是她先表示不舒服,沈微月若说一句自己也有点不适就能理所应当地同她一起回府,她却不愿,非要说成是为了体贴照顾她沈妙妍。
无非是为了周围小姐们的好感。
好处和好名声都想要,哪有这种好事呢?
若是此时,她开口决定参加,沈微月又能不能顶着自己给自己营造的,因体贴姐姐忍痛不去春日宴的故事情节,改口称自己不适,需要回府呢?
她不敢的。
沈妙妍整理裙摆,缓慢站起,对着沈微月露出了一个十分明亮的笑容:“不,这点小事,我自然是要坚持的。春日宴我虽是去惯了的,但妹妹你可是第一次,母亲刻意叮嘱我带你去见世面,若是错过了,还要再等上一年呢。”
她才不会为了沈微月的小心思放弃春日宴。
时隔多年,很多人的脸孔她都记不清了。她可不是刚来京城,谁都不认识的沈微月,若是哪天当街遇上熟人,自己却没能打招呼,或者叫不上来名号,平白得罪人不说,还会招致怀疑。
而春日宴是个好机会。春日宴的席位,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紫鹃安排的。那是个细心谨慎的人,必定严格按照身份地位安排座次,到时众人依次落座,抛掉一些她比较熟稔,尚有记忆的,剩下的人便如同填空,结合身份地位一捋顺,很容易想起谁是谁来。
再者说,这次春日宴上,还能见见几位故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次春日宴,她前世的夫君,文王谢昭也是来了的。
此时,距离文王被匪徒埋伏还有一年多,谢昭的腿还好好的长在他身上,能跑能跳。
沈妙妍把谢昭的名字放在舌尖,轻轻滚动了两下,勾了勾嘴角。
谢昭自她嫁进文王府时,便成日和轮椅相伴。能够自己站着的谢昭,她还没见过呢,十分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