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帘雪在街上左环右顾,这儿吃糖葫芦,那里玩花灯。
“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过来看新鲜玩意。”
“这……可能对你来说新鲜吧。”
那人思考了会,“也对。”然后就继续逛街,手上东西都拿满了。
“小卦师,你说她究竟有多少银子?这逛了半天,见啥就买。”
“别问我,我不知道。”
“你们俩,快帮我拿点东西啊!”
“好……这就来。”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瞬间燃起万家灯火,门庭若市,繁星点点悬挂在夜空中,眼前的女子转过头来,粲然一笑。
一袭白衣,长发随意散着,手上的花灯映着白皙的脸,整个人显得超凡脱俗。
江淮音不禁调侃道:“像你这般的女子,会便宜了哪个小子?”
谁料那人却陷入了沉默,笑意渐失。“他已经死了。”
江淮音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才想明白些。
“当年,他也站在这里,于灯火阑珊处蓦然回首。”
萧帘雪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说出来你们也不清楚。”
“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那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箫鼓作响,新年伊始,马行街上热闹非凡,酒馆青楼处处极繁,鞭炮声伴着群众的呼喊,尖叫,更添一番风味。
江淮音暂别了谢离,回到夜郎与亲人一叙,吃过团圆饭,待终于空闲时,扬鞭赶往汴京。
刚至,便被这场景震撼,愣了几秒才下马入街,万家灯火通明,张灯结彩,鞭炮声交错起伏,老少行人面染笑意。
在人群中寻找许久,还是没看见谢离,只遇见了傅砚辞。
“傅兄,谢离呢?没和你同行吗?”
“没,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你再找找看吧。”
“多谢。”
江淮音有些摸不着头脑,偶然间抬头,见屋顶上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江淮音远离喧嚣,飞身上了屋顶。
谢离正望着远处出神。“小卦师,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在想什么呢?”
“嗯?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
“哦,我不喜热闹,便在这呆着。”
“下面可有趣了……罢了罢了,我陪你。”
江淮音虽然十分向往,但还是忍住欲望,留下来陪谢离。
谢离看出他的心思,“你若想下去玩,我陪你便是。”
江淮音释然一笑,拉着他坐下。“我不走,就在这儿赏月又如何?今有君伴身侧,每时每刻都是美好的。”
“小卦师,我想听听你的人生。”
“嗯?”
“傅兄说不让我问你,可关于你的一切事情,我也想有知情权。”
“我不如他了解你,在他的口中只能猜出两三分。”
谢离沉默了许久,随后缓慢开口道:“昔年寒辰如此时,朔风凛凛,眼前是刀山血海,满门被屠,见父母惨死面前,我亲手抽出了他们的脊梁骨,使仇恨永刻心中。”
“先前你欲睹的那把刀,便是此物所做。”
江淮音呼吸一滞,“怪不得……之前你的反应。”
“从此我一心练武,后加入天机门,刀下亡魂无数,凡是阻碍上位者,皆死于我手,因此闯出一条血路。”
“本以为这样便是如意,却未曾想过这高处的孤寂。”
“高处不胜寒,今日我总算是见识了。”江淮音笑起来,凑近他耳边轻声道:“而今有我伴君身侧,你不会在孤单了。”
谢离心头一颤,随即与之对视,视线相接,虽未口述爱意,但仍震耳欲聋。
细雪扫过眼帘,见不出几分起伏,可心底却是暗潮涌动,波澜不平。
“此生杀过无辜之人,你说,我是不是十分可憎?那天客栈遇刺时的男孩,也命丧于我手,他临死前向我求饶,我却无情杀之。”
江淮音回想了许久,才记起这件事。“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我都快忘了。”
“做违心之事,自然刻骨铭心。”
“入了这个江湖,便无对错之分,为求生存而杀人,并不可憎,你不杀那男孩,难道等他反过来杀你吗?”
“无论你做何事,我都会无条件支持,倘若你被千夫所指,那我便与全世界为敌。”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谢离陷入沉思,茫茫江湖,本以为再难寻挚友,不曾想今日又遇一知己。
“定不负君此任。”
伴随着飘雪而怦然绽放的烟火,短暂的绚烂过后,皆默声消融在了漆黑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