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气,扶着椅子一脸哀愁道:“也是我那妹子命不好,竟遇到这样的事。那封信两个月前就到了洛阳,可不知怎的竟被府中下人和姑苏那边的家信混在了一起,我也是两三天前才到手里,这就派了人去渝州,可谁知这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是姑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不好……”说到激动处,苏芷兰一只手拿了锦帕覆在面上,肩膀微微颤抖。
“二……姑姑愿意出手相助,雪凝内心感激不尽……”雪凝起身提了裙摆,屈膝至美妇人身前,声音哽咽,“如此大恩大德雪凝无以为报,怎么还会怪姑姑。 ”
“既然求到门上,姑姑便不能不管。”
苏芷兰握了握雪凝的手,“好孩子,这下到了晏府便当自己家里,姑姑自把你当亲侄女看待。”
豪门宗妇都是攀交情的好手,便是没有情意,这般寒暄下来,也都像一家人般抱在了一起。
口里亲亲热热的叫着,倒真像一对亲生的姑侄。
“你今日先好好歇歇,明天我再带你去见老祖宗。”
苏芷兰依旧遣了张嬷嬷去送。
大夏民风淳朴,男女大防不甚严格。老太君和侯爷的院落在前院的正房,北房,少爷们的院所在东南,家里的娇客们则养在后院的西南两处。
国公府西北一隅的小院,一直闲置着,名曰芳菲院。如今雪凝入住,收拾出来倒也还算雅致。
没有多名贵的花草,只跟负责侍弄园子的小厮要了些最普通的桃树。唯角度刁钻,数十余种桃树皆挨着墙角,挤挤挨挨。
如今冬日里是看不出韵味,待一出了春,夏日里桃花满枝,沿着墙头竞相开放,便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一进卧房,春花安置好箱笼,就去寻了炉子碳火,秋月则去侧间烧姜茶。
这两个丫鬟都是她从沈府带出来的,一路上颠沛流离跟她来国公府,忠诚自不必说,两人也各有长处。
秋月年纪小,今年才十五岁,和雪凝同岁,性格活泼机敏,春花则较之年长两岁,心性也更为稳重,做事细心妥帖。
待点了碳火,春花出门又去打了热水,好给小姐洗漱。
雪凝松了发髻,素衣披发走到临窗的木榻上:“去把针线匣拿过来。”
“小姐仔细着了凉。”春花从隔间抱了一银狐镶边青红织金蛤蜊皮大氅,轻轻披在了雪凝肩头。
转身捧了匣子进来,又烫了一个汤婆子,外罩一个烟色的玉兰花锦兜。“小姐要不歇歇吧,你都做了大半了,奴婢绣工尚可,剩下几针……”
“无妨,这抹额快要好了,在路上既都做了大半了,还差这几针么?洛阳不比渝州,且须得一针一线亲自动手,才能叫老祖宗看出我的真心来。”
国公府的老太君什么好的东西没见过用过?雪凝只得亲自动手,这样的东西才能叫心意。
春花往炉中填了些碳火,又拿了一个秋香色软芯药枕塞在雪凝腰侧,让小姐靠着舒服些。
雪凝虽骨架纤细,却不是那一水的干瘦身材,实则浓纤合度,饱满有致。如今罩着斗篷靠在塌上,丝绸的小衣贴在身上,隐隐约约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
秋月一旁看着,只觉得自家小姐生得真真宛如神仙妃子。细腻白嫩如牛乳的肌肤,巴掌大的小脸儿,浓艳多情的眉眼,还有那让人脸红的身材……她一个女子看了都不觉面红耳赤。
“怎得这样看我?”察觉到婢女的目光,雪凝微微笑了一下。
“没,没有,就是觉着姑……苏夫人对姑娘好像……”
“姑姑对我们已经仁至义尽。”雪凝摇了摇头,打断秋月的未尽之言。
二夫人苏芷兰是姑苏苏氏嫡系,国子监祭酒之女,雪凝母亲的外表姐。说是表姐,那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翻遍族谱才能硬攀上的身份。
苏茜年幼去姑苏和苏芷兰做过玩伴,在姑苏时以表姐妹相称,后来回了渝州偶有联系,各自嫁人后便彻底没了消息。
苏茜这辈子没求过人,当初罗衣红进门,欺负到脸上来,也是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忍忍便过去了。
却没想到竟为了雪凝,舍了脸面求到门上。
雪凝心口一滞。
姜茶氤氲的雾气在眼前升腾,那剜心透骨的痛苦似有重现。
国公家大业大,像雪凝这般一表三千里的表姑娘,宗族里少说也有十几个。
雪凝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洛阳投奔姑姑。
母亲只是病重数月,还未身去,父亲就迫不及待扶正了姨娘。那女人素日里就得宠爱,又有一个哥儿傍身,如今当了正儿八经的夫人,更是明目张胆的苛待嫡女。
“你和你娘如今也用不着这么多奴婢,不如送到我房里。”芙蓉面,杨柳腰,绯红的蔻丹指甲捏着团扇儿,身着水红襦裙的女人倚着门,面上带着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