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孙尚香早早地来到客舍,却扑了个空。
“这么早,去哪儿啦?”
侍女道:“和将军一起出去了,说是去找周中郎将。”
“哦,好吧。”
找周瑜,那大概就是有正经事。孙尚香踢着石子,正遇到用完早膳的孙权,手里抱着一摞书简。
孙尚香挥手喊道:“仲谋!”
孙权警惕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孙尚香不满地大步踏近:“什么意思嘛!”
“没什么,”绿色的眼眸中满是平静,“有事吗,我要去码头。”
虽然还不能随军出征,但孙策已经答应他可以听军报。他把每日的分析都记了下来,等孙策回来时便拿给他看。
“好吧,又是‘正经事’,”孙尚香噘嘴,背着手转身,“哼。走吧走吧,我也是有正经事的!”
孙权不置可否,在她走远后,沉默地跟了上去,确认她只是出门闲逛,松了口气,转身向码头走去。
“公孙珊把你们的蜂使杀了?”
孙策难以置信,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一路她都沉着脸了:“为什么?你们不是在帮她吗?”
“是我的疏忽,”广陵王叹了口气,“刘虞把心纸君收走后公孙珊一直心有怨恨,找蜂使要了几回都没有得逞。她知道刘虞还派人跟着她,所以找她那些信徒演了场戏,逼刘虞杀了蜂使。”
刘虞知道蜂使跟着,但他的手下不认识蜂使,直到刘虞的书信传回才知道是绣衣楼的人。绣衣楼消息密集,多是经过朱雀和傅融筛选、证实后才会传到她这里,若不是昨夜小乔提醒、阿蝉又正好在附近,只怕这趟回去她才能知道。
“怪不得你让小乔不要暴露自己,”孙策“啧”了一声,“太疯了,关他们啥事?”
可怜归可怜,但是仗着自己可怜便不顾他人,那便是可憎。虽说乱世之中,杀人泄愤之事并不罕见,但头脑清醒后,人大抵还是会选择运筹帷幄。眼下龙女的处境不算太好,公孙珊又是这样不管不顾的性格,小乔在她身边,确实有些危险。
“你的女官能带她走吗?”
周瑜听着,良久,终于开口。广陵王点头,补充道:“可以,但她不想走。”
广陵王递过一封书信,是昨夜通讯结束后小乔写给她的。
小乔知道他们可以平安让她离开,但思来想去,她还是放心不下这群女孩子,于是删删减减地写了十几页。
“......女子生于乱世,本就身不由己。我幸得父母怜爱、长姐关怀,又有殿下代为照顾,才可游历四方,执笔书写心中所想。可她们不过于我同岁,甚至还小些,便已经遭人抛弃,被父兄、夫婿视之如物件,用罢便弃于市井,任凭万人观赏。公孙姑娘虽有些痴狂,但也曾亲手收敛她们的尸骨,替她们站在前方。其本心纯良,只是无人教导才如此行事。我知此言冒昧,但殿下为一方之主,心系百姓,当知女子不易。可否请殿下为她们找条出路?或是殿下可否应允我再待一段时日,至少陪她们度过今年冬日?”
孙策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广陵王轻轻摇头。两人多少有些无奈,静静等着周瑜回复。
如果是别人提起,孙策大概会嗤笑一声,直接捣了那人老巢。什么痴不痴狂、可不可怜,让自己人吃亏,他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妇孺也好,孩童也罢,江东养得起,只要他们有手有脚愿意出力,就不愁在这里活不下去。
但自己人不一样,仇人也不一样。
孙策看了看旁边的广陵王,那人脸上也是一副愠怒的模样。他附耳小声道:“别生气啦。”
周瑜也蹙着眉头,清冷的眼神在字迹间徘徊,无意识地抚弄着戒指。
对于小乔,他顾虑更甚。
身世使然,他对胞妹心存愧疚。但在千万次回溯、明知一线天机的情况下,他们尚且走到如今这完全不受控制的一步,更何况,在漫长的时光里,他的确对这位尚未过门的妻子缺乏关注。明明除却自己当世子的时候,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关系。
他以为的素来沉默,到底是疏于照看。
一切被迫结束。待这一世不得不只当“周瑜”时,他才知晓小乔是个怎样的人。并非诧异,只是有些惊讶,再或者,不知如何应对。妹妹能选择这条尸山血海的道路,那么同为女子,她又有何不可?
是否干预?可否支持?能纵容她到什么地步、该放她去多远的地方?当“预知”刻为习惯,无法支付筹码时,与人而言,便是千丝万缕的束网,高悬着“一步踏错”的未知。
她明知她会同自己商议,竟一字未提吗。
“叩叩——”
“兄长,中郎将。”
孙权从陆逊那里得了批注,抱着课业来找他们。孙策拍了拍周瑜的肩膀,开门让他进来。
“她怎么在这儿?”
一进门,那个人就坐在兄长平日的位置旁。兄长倒是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