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去了。
脑海中突然映出清灵阁的林儿姑娘那脸红的模样来,明日申时还要去陪这个害羞又要强的姑娘练剑呢。用的还是竹剑。——好笑,七岁那年,父亲就让他用剑杀人,而这林儿姑娘,竟然让他使竹剑……
唔,奇怪,他搭讪过的美女无数,怎么偏偏想起这个普普通通的夏林儿来。
想来是头脑已经不清醒了。
“孩儿无能,”他匍伏着求饶,心里却并未存着指望,“求父亲饶恕孩儿……”
“既然出了差错,那就受着罢。”
他听到父亲走开的脚步声,虽本就不存指望,却还是没忍住在心里绝望了一下:看来,对他的惩罚,这才开始。
漏刻的水滴声答、答、答。
答、答、答!
当父亲终于回来丢下解药,他哆嗦着爬过去,将解药纳入口中时,他慢慢看清了漏刻上的时辰,已经过去三个时辰。
全身上下那仿佛要将他撕裂的疼痛终于渐渐消散,同样消散的还有那些覆满全身的红斑,少年年轻的躯体恢复成光洁无暇的模样。
这也是父亲必须亲眼看着的,亲眼看他服下解药,再亲眼看他身上所有的痕迹完全隐匿。
在清灵阁时他留了心,只准夏林儿的竹剑刺到他腿上来,并不想平白招惹父亲不快:平日他身上有多少淤痕父亲都不会在意,唯独这天不合时宜——父亲是最宠溺他的,身上自然不能有任何痕迹,叫人误会父亲责打了他。
他强撑着虚脱的身体,穿回衣服,即便脱力的手指已无法妥帖地系好衣带,他也没有忘记例行的答谢:“孩儿……谢父亲训诫。”
他走出父亲的书房,恭谨地掩上房门。这时天已完全黑了,院中一片月华。
他的背脊已挺得笔直,就好像父慈子孝,父子俩不过是在书房畅聊得晚了些。
他咧了咧嘴角痴笑,是的,他那个宽厚的父亲,那个受武林推崇的宗主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而他,又是什么呢?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除了他,这院里只住了一名使女,叫作阿好。他待下人一向宽纵,阿好这时必然已经睡了。
他走进屋子,里头是阿好惯常备好的洗澡水,水早已完全冷了。他并不介意,脱下衣服,没入水中,这样就能洗去这一身的汗渍,洗去像狗一样伏在那个魔鬼脚边乞饶的屈辱。
屋内忽然掠进一道阴影,司城歧风稍稍侧身,将困顿的眼眸隐入黑暗。
屏风外头,一名男子单膝跪地:“属下夜镜,参见少主。”
“父亲有什么指示?”司城歧风淡漠地问。司城圣山向来如此,极少直接向他发令,甚至极少责骂他,只是用蛊毒的啃啮让他知道出错必受惩罚。
而这蛊毒,叫作百味蛊。司城歧风常常赞叹,这真是拿捏人的极妙的东西,每次发作时的滋味竟然都不一样,一样的是,每次都能让他痛不欲生。
“主人指示,”夜镜回道,“那褚氏还需追回,交予主人。”
司城歧风有些困惑,为了夺取褚氏藏药,他已带着夜七士将褚氏一门尽数剿杀,唯独留了个怀有身孕的妇人。司城圣山信奉斩草除根,即使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也会要求他铲除那妇人,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司城圣山竟要他追回,那意思,显然是要活口。——替司城圣山办事那么多年,这点言外之意,他还是听得懂的。
为什么要活口?是为了敲打他吗?司城圣山虽然残虐,但还不至于为他费这些周折,没必要抓回个孕妇来敲打他。
那妇人必然有用——而这用处,还是在司城圣山听说她怀有身孕之后才显现出来。
司城圣山要一孕妇何用?
“这点小事,也要我去吗?”他说。
“只是……”夜镜斟酌着开口,“在主人看来,少主最清楚褚氏的行踪。主人还要属下提醒少主,司城业成也会在明日出发追查褚家灭门之事,倘若被他找到那孕妇,少主应当知道后果……”
一截冰凌忽然刺破屏风擦着夜镜的脖颈打在后面的柱子上,夜镜一阵头皮发麻,赶紧放下另一只膝盖,跪伏在地:“属下失言。”
死寂般的沉默。
夜镜的额头上泌出了冷汗,这是三年前从桑川寒家搜罗来的化冰剑,少主竟然已经练成。而在受了那般酷刑后,少主的内力仍足以化水为冰。明明是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少年,怎么能有这样高深的修为?少主果然是个怪物……
屏风里,司城歧风却并未当真恼怒,他私放那妇人时,夜镜正忙着收拾残局,不会有空来管他在干什么。至少这次,不是夜镜向司城圣山通报。
刚好,平日他也看夜镜顺眼。
“我知道了。”他不起波澜地说,“我让你打探的事,怎样了?”
“属下已经探得,清灵阁虞青蝶,确实是十年前拜入蓝无心门下,祖籍在天岭。目前是和蓝无心的五弟子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