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台,一支箭破势而出。
梁宫太子的箭,例无虚发。
旋即,一声刺耳的鸣啼划破□□的寂静。似有什么东西从空中掉落下来,猛地砸进了太液池中。
才不过片刻,不远处便有明灭宫灯以及簌簌脚步,一行人簇拥着一位雪衣男子走来。
只见那人驻足池畔,垂眸望向那阵阵涟漪。
他生得一张清秀稚嫩的少年脸庞,只是这张脸上,却嵌着一双阴冷漠然的眼。
“捞上来。”
身侧宫人迟迟不动,面面相觑。
数百米外的宫墙天边,有隐隐火光闪动。
“听不懂本宫说的话吗?”男子沉声,怒火却在下一秒不可抑制的爆发,“都不想活了是吗?!”
“殿……殿下,”为首的太监颤抖着开口,“郢国大军……已破都城,圣上已经带着妃嫔皇子们退至残都……大军离东宫不远了,咱们也快些离开吧……”
天雾散去了些,露出天边一轮毛茸茸的月。
厮杀声近了,隐约能听见兵刃相接的清脆声响。
秋收过后,郢国边军大败梁军,攻势不断前推,破卫鸣关后又直取滨州,沿濉河直上,又夺蔺、暨、由、褚奚四城,直捣黄龙。
梁军节节退败,甚至连梁帝都弃帝京退至残都。
怪就怪在这里——梁国处于山地,层峦叠嶂的天然屏障易守难攻,且梁人最擅机关术,几座孤城都是机关重重,郢国边军却如入无人之境般接连拿下好几座城池要塞。
坊间传闻,是因为郢帝新任的边军主将公孙步衡骁勇善战,智谋无双,故能用兵如神,势如破竹。
但梁宫内,却疑云重重。
战局多变,任他公孙氏如何有谋算,也不可能每一战都如有神助。
若梁国如此轻易被拿下,也不会成为郢国多年的边患,甚至还在三年前大破卫鸣关,生杀郢国边军十万。
除非——真有神助。
这尊神,就藏在梁国东宫之中。
风中,带着一丝硝烟气息。
东宫太液池畔,人影幢幢,站在末尾的几个宫人,形影踌躇,终于,有按耐不住的,悄声后退几步,暗暗挪开,趁人不注意,便立刻往宫门方向跑去。
嗖——
又是一箭,正中眉心。
“啊——”宫人之中传来一声惊呼,所有人都看见,方才逃跑的人已被太子当众射杀。
梁邺张弓的手落下,声音寒冷如从冰窖中传来,“只怕你们还没见到郢国人的刀,就先死在本宫的箭下。”
“想活命的,就按本宫说的做!”
话音方落,几个宫人便争先恐后的跳入水中,扑腾着寻找方才中箭之物。
“捞到了!”
一个小太监高高举起手里的东西,泅上岸来。
梁邺从他手中拎过那只奄奄一息的活物,借着灯光,这才看清了,竟是一只老鹰,他那一箭,恰好射穿了它的左翼。
它的脚上捆着一支坠以红花火漆封口的竹筒,拆开一看,竟是一封密信——残都要塞图。
梁邺捏着信纸的修长的指节微微发白,倏然,他抬眸,目光中竟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旋即又染满愤怒的寒光,射向立在沉沉夜色中的一处有高楼伫立的院落。
“去藏珠宫。”
*
夜色渐深。
藏珠宫栖凤楼的高台外,一青衫女子正赤足立于窗边,垂手远望,似在等候。
窗外那轮月形廓逐渐清晰,看来已过了子时。
夜行孙未归。袁侓蕤料到或有变故。
担忧才窜上心头,还未等她思忖,倏地,栖凤阁的大门被重重踹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飘入屋内,混杂着昨夜才熏过的龙涎香,格外诡异的味道。
梁邺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摔,看着逆光站在黑暗中的袁侓蕤,突然笑了。
“夜来兴起,在霄台摆弄弓箭,无意中射下一扁毛畜生,特地拿来送给姐姐。”
袁侓蕤垂眸,波澜不惊,清清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夜风嚣嚣扬起她的青丝和薄衫,衬得她宛如下一刻就要奔月而去的嫦娥。
梁邺笑着,慢慢踱步,忽而一脚将夜行孙踢到袁侓蕤面前,“姐姐可还喜欢?”
地上留下一道划过的水痕,夜行孙的羽翼被打得湿透,左翼的伤口仍在汨汨地冒血,它的胸膛仍在张合起伏,幸好,还有一丝魂魄未被钩走。
袁侓蕤依旧站在窗边,背向梁邺,望向远方,天边,似有火光闪烁,有什么声音,越来越近。
“殿下好兴致,只是……”她抬手,轻纱袖中轻轻伸出来一只细腻如玉的手,指向远方,“不知今日皇城之中是否有什么节庆?好生热闹。”
又是一阵风。
袁侓蕤身后泻地的青丝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