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阿奇霉素本来就有刺激作用,为了不那么疼,护士都是给她把滴速调到最小。然而,滴速调到最小就意味着打吊瓶的时间更长,她估摸着要想11点前打完就得七点多从家里出发,毕竟每天都要找急诊大夫重新观察病情、重新开处方、排队、取药……真是应了那句话“时间如流水匆匆过……”
“慕老师,你得多喝水啊,你看你的血管这么干瘪,打起来不疼吗?”护士边拍打慕槿澜的手背边说。
“好的,谢谢。”慕槿澜瞬间明白了,她白天太忙了,都是抽空吃饭,连歇歇眼睛都顾不上了,根本更顾不上喝水,所以血管是干瘪的,打起吊瓶来才会那么疼。于是,她白天就给自己硬性定下喝水的目标,果然,血管变得很充盈饱满,打起针来也不疼了,阿奇霉素和地塞米松可以在两小时内打完,大大节省了时间。
因着生病,一切都可以停下来,慕槿澜不再被论文压得喘不过气来,反而轻松了许多,尽管这种轻松只是一种假象,毕竟论文不解决,心头的大石头也落不了地。然而,暂时的轻松也是轻松,一根弦绷得太紧了就会绷断了,适当放松利大于弊。
慕槿澜自己也没想到竟然非常享受准备素描范本和课程PPT的过程。开始,她只是搜集了一些现成的素描作品,后来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手绘起来。她竟然痴迷上了手绘,一有灵感就不分白天黑夜地去完成那副作品。除了每天睡觉、吃饭需要去除出来九到十个小时,剩下的近十五个小时里,她几乎都在手绘。在备考博士期间,慕槿澜也手绘,不过那时的画风是灰色调的,反映出的是作画人茫然和黯淡的心情;现在的画风却不同,它是暖色调,满载着作画人美好的希望和美丽的憧憬。
这天,慕槿澜正在画素描,凌老师发微信询问她论文的进展。
凌延伦老师一直安慰慕槿澜,说没事儿,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这已经很好了,想想她研究生是在职读的,这五年来进步已经非常大了。其实,凌老师也着急,可是自己学生已经急得有些厌学了,他这个当老爹的就只能沉住气,因为导师任何时候都是学生的大后方,都是学生的主心骨,尤其是这些个延期的学生。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学生、自己的亲弟子,还能怎么办?好好教育培养呗!
凌老师五十多岁了,快六十了,他和师母昆岚老师现在既有钱又有社会地位,已经到了忧国忧民的年纪。温老师是橙子大学数学系的教授、副院长,现在是学术界的翘首。凌老师就像个老父亲,更巧的是这几届博士正好跟其女儿一样大,硕士和他儿子差不多大,所以,他更把弟子们当成自己的女儿、儿子。他们的师徒关系真正应了那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老师,我感冒了,嗓子疼,正在打吊瓶。我现在正在画素描,画画能让我心情好一些。”
“槿澜啊,好好保重身体,身体才是女革命的本钱,别的咱都可以慢慢来!画画没问题的!咱们艺术理论的学者除了研究学术,不也应该研究一下绘画实践嘛!你看,陈丹青老师也说过‘喜欢画画,画就是了,别人拦不住的!’想画就画,只要你喜欢、开心就行!老师相信你肯定能处理好授课、画画和论文的关系的!”
“老师,我最近厌学!”
“……”
凌老师编辑了两条微信,不过都撤回了,最后,慕槿澜收到一条:“槿澜啊,再坚持一下,现在可不能厌学啊”凌老师的微信最后没有标点符号。
“老师,我觉得生活很没有意思……就是天天写论文,写论文,写论文……我看那些毕了业的学者也是天天写论文,写论文,写论文……生活有什么意思呢?”
“生活不是只有写论文,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硕士博士,你要培养教育他们啊!你还有晨风,你要培养教育孩子,好好扶持自己的对象,经营好自己的小家。所以,学术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嗯……”
……
凌老师和慕槿澜在微信上聊了很多。对于慕槿澜最近没有写论文的事情,凌老师并未生气,表示非常理解,反倒更关心她的身体健康和心理状态。其实,凌老师收博士也并不是让他们天天光做学术,不顾家,不享受生活,而是希望他们尽量一手抓好个人生活,一手抓好科研教学,他期待自己的弟子们好好去做平凡的人,能感觉做学术还是比较有趣,能尽情享受生活。当然,凌老师和昆老师当年在职读博时,也是需要一边照顾女儿一边做科研,个中辛苦也是唯有自己知道。他非常理解自己的学生,只是这些要做学术,有些苦还是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