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父亲的死,面对方夜阑的诬陷,方烛明本该愤怒,本该反抗,但他此刻却十分冷静。
他冷冷看着所有人,嗓子如被细沙磨过一般沙哑:“父亲才刚走,你就要让他不得安宁么?”
方夜阑根本不听他说话,恨恨道:“你休想逃走!”
方烛明冷笑:“我又没有犯罪,为什么要逃走?”
“你不是父亲的孩子就是最大的罪!你害死父亲就是最大的罪!”他不由方烛明再说,下了命令:“给我拿下!”
方烛明第一次发现方夜阑如此狠毒,如此不顾兄弟情义,他也第一次对方夜阑生出一丝冰冷的恨意。
——他竟然不顾父亲的尸身,只急着置自己于死地!
——他为什如此恨自己?
身姿健硕的家丁们步步逼近,方烛明已来不及多想,冷冷道:“就凭这点人还动不了我!”
这句话一共有十个字,说到第八个字的时候,众人只闻一声巨响,再一眨眼,闭着的窗户已破了一个大洞,他的人已不见了。
院子外也有人,四周高墙上是一道道黑影。
方烛明冲破窗子时,他们手中的弯刀、弓箭已对准他,哪怕方烛明动一动手指,他们就会将他射得满身血窟窿。
方夜阑远远地站在他对面,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院子已被围死,远处的墙根下,墙头上都有百十支锋利的箭矢对着他,箭尖在月色下泛着寒芒。
“你逃不了了!”方夜阑说,话语里充满了仇恨。
“我又没有犯罪,为什么要逃?”
“不逃,也得死!”这句话刚说完,他朝数百名搭箭的家丁打了个手势,同一时间,只闻“咻咻咻”的声音,数百支箭矢破空而来,在这时,方烛明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一拳打在一名持刀家丁的下巴上,右手掌一翻,接住掉落的刀。
又闻“铿铿锵锵”几声,弯刀如万道银蛇狂舞,已将三四十支箭击落在地,金属碰撞,星芒四射。纵使如此,他一人也敌不过数百人,更敌不过漫天箭雨,就算能逃出去,也一定活不了的了。
忽然之间,一只冷箭从斜刺里暴射而来,这支箭又快、又狠,又准,眼见就要插进方烛明的心口,他却已来不及挥刀格挡,正在这时,他看见了令他一辈子也不忘了场面!
一片小小的,绿色的叶子飘了过来,恰巧落在箭尖上,按道理来说,箭是利的,叶子是软的,箭尖刺破叶子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但世上许多事都是不按道理来的,所以小小的,嫩绿的叶子不但没有被刺破,反而将箭击落在地。
没有风,空中又有四五片,七八片,十八九片叶子打着旋儿飞来,铿铿几声将方烛明周围的箭矢打落,这下子众人都已瞧见,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一个人影如纸鸢般从树梢上掠下,轻飘飘落在方烛明身后。
众人的目光已离开方烛明,齐齐看向他身后。
“你是什么人?”方夜阑站在护卫身后,厉声道。
那人轻轻笑了,笑得很愉快:“区区不才,江湖路人。”
竟是个女人。
能用树叶击落箭矢,只要眼睛没有瞎的人,都一定能看出这人一定不像她说的只是个路人,而是内家功夫高深的一流高手!
方夜阑警惕地看着她:“既然是路人,就快些走,刀剑无眼,以免伤及无辜!”
那人很爽快地应下:“你让我走的话,我就走。”
方夜阑道:“你与我无冤无仇,我自然让你走。”
那人已走到方烛明身边,银白的月色映亮她那张又黑又丑的脸,她眼睛又细又小,像是用匕首在脸上轻轻划了两痕,她的鼻头圆而大,一张嘴又厚又宽,像一个被捏坏了的泥娃娃,让人看了直叹气。
这么丑陋的一个人却有着如此漂亮的身手,众人既惊又叹。
这个丑陋的女人已拉住方烛明的手,扭头看着她,温柔地笑了:“我们走吧。”
“站住!你们要去哪里?”方夜阑蹙起眉头。
郝可爱疑惑地看着他:“不是你让我走的吗?”她忽然又瞪起眼睛,生气地看着方夜阑,连连质问:“难道你现在又不让我走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走?难道你想反悔?难道你想为难我一个小女子?你是不是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