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娘苏醒过来,冲过去抱住眷烟的腰肢,哭道:“你别伤害六爷,她是个好人。”
眷烟瞳孔一颤,手腕一抖抽回了剑。
小六捂着肩头,咽了口唾沫,转过身对眷烟说道:“眷烟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眷烟记得这个经常来锁云楼要债的小乞丐,她跟怜娘很是要好,帮了她很多。
她沉声道:“请你让开,让我杀了他。”
小六慌乱,往旁边一移:“你冷静些,你不能杀钟四,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让他们去杀人的吗?”
“有意义吗?”
眷烟的眼泪留下来,她轻轻地笑,又像是自嘲。
“我又能有什么办,我能做的只有一个一个杀掉他们。”
“办法?会有办法的。”小六的眼睛逐渐失神,肩头的刺痛传来,她紧紧皱起眉头,差点跌倒在地。
“那闻浛天呢?”薛俨上前,小六感觉有一双手扶住了自己,血从指缝间渗出来,她一口一口倒吸着凉气。
不痛,不痛,她一遍一遍在心里说着。
薛俨余光看了一眼小六,接着道:“闻浛天是不是你杀的?”
“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眷烟怒吼,“他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毁了我的计划!”
“你不想杀他,你想杀的人是吴二,也就是吴节庆。但是有一个意外之人,就是闻浛天,他想制止你,想让你不在沉溺在仇恨之中而无法自拔。”
“够了,你别说了。”眷烟大喊,眼泪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涌出来,她的指尖插入凌乱的发髻中,似乎想忘了所有的一切。
她抬起通红的双眼,喃喃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笨拙愚蠢,以为这么做就能把自己的死推到吴二身上。”
闻言小六愣住,她抬头与薛俨对视一眼,后者的眸中也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难道,闻浛天是自杀的?
本以为他是被眷烟误杀,没想到竟是为了帮眷烟除掉吴二而自尽的,可惜他失了策,那天晚上,吴二没有来。
也是,一个死人,能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人注意到此刻眷烟眸中神情一变,她推开眼前的人,将手中断剑狠狠刺入钟四的胸膛。幸亏甄行反应及时,带着钟四闪身一躲,剑刃偏差些许,鲜血喷涌而出,钟四瞳孔一直,晕了过去。
“小姐!”怜娘扑过去,抱住眷烟,死抓着她不放。
眷烟喘了口气,对着急忙查看钟四状况的小六道:“没用了,剑上有毒,他活不了了。”
小六如遭雷击,就这么看着眷烟,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眷烟边咳边笑,唇边渗出一抹血丝。
“他们都是畜生,杀了我全家百来口人啊!折磨了他们一整夜,连一个痛快的死法都不舍得给,我娘是被他们活生生□□而死的,连我......我当时才九岁啊!”她手死死拽着地上一截枯草,仰着头,浑身不断抽搐,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我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丢进山里喂野兽!”眷烟咬牙道。
怜娘哭得喘不上气,手上还扶着眷烟。
小六捂着肩头,此刻只觉心中一阵酸楚。
这十年来,她是如何熬过每一天的,仇恨挤压在身,早就让人如弯折的残花了,何以浸没阳光,又何以承受雨露。
眷烟靠在怜娘身上,伸出枯瘦的手从发间摘下那支海棠花的发簪塞到怜娘的掌心。怜娘握着掌心的发簪,眼眸一动,看向一侧的小六和薛俨。
薛俨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只发簪就是闻浛天和朱三颈间血洞的来源,眷烟将这支簪子交给怜娘,就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责。
那夜她设局要杀吴二,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闻浛天,他认出了自己曾经是江州溪桥县林县丞的女儿,而林县丞,曾经出银子帮过他。眷烟彼时正焦急地等着吴二,无意招待他,就要赶他走,没想到闻浛天却朝她道了一声“林小姐”。
眷烟愣住,只见那书生坐在昏暗的屋中,认真地瞧着她,说他有办法,不脏她的手也能帮她报仇。
她笑他蠢,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死在了自己面前。
血喷涌而来,那么多,就像十年前那个晚上,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地上开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海棠花。
猫叫声尖利地响起,看着被推开一条缝的窗子,眷烟明白了闻浛天的用意,后来她趁着夜色逃到了江州,同样用美色勾引了好色的朱三,用那枚闻浛天自尽的簪子杀了他。
热血洒在她脸上,她竟然有一丝快感。
眷烟看着眼前逐渐泛白的天空,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攥着怜娘的手,轻声道:“今心,天亮了。”
“是不是春天来了?是不是要暖和起来了。”
怜娘回握着眷烟的手,她想起小姐是在春日里生的,自小怕冷,最喜欢春天。她喜欢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