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有所松懈,不过我是不会放过他们之中任何一个的。”眷烟轻声开口。
怜娘扶着她站起身,心中担忧:“锁云楼死的是闻......”
她止住。
听到熟悉的名字,眷烟的柳眉微微颤动,她骨节弯折的声音响彻在暗夜之中,眼前似乎又浮现那个书生的身影,他背着书箱,尚有些腼腆,站在自己面前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他叫闻浛天,他说他给自己写了一首诗。
眷烟紧紧闭上眼,只感心中一切如云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眸色坚定起来,望向天边一抹雾沉沉的月色,“我告诉钟四,如果想知道是谁杀了朱三就来此处。”
“怜娘,”她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双手按着怜娘的肩膀,“你先走,我过会便来找你。”
怜娘看着眷烟扶着自己肩膀的手,不住地抚上去,她含着泪颤声道:“小姐,我不能——”
眷烟蹙眉,听得一点声响,她飞速地转过头,继续对怜娘说道:“听我的,别人不懂,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为了什么?”
怜娘垂下眼眸,慌乱地点头,紧抓着她的手,“那我与小姐一同。”
眷烟没有说话,她用手触了触自己的腰间,在那里缠了一把锋利的软剑。
她的眉毛重重拧起,
“怜娘来不及了,听我的,先去等我。”
怜娘明白自己如今身残体弱,只会拖累眷烟,只要在一旁等着小姐,为小姐祷告就好。
她退到一旁,看着一身夜行衣,浑身被夜色包裹的眷烟,忽然想起十年前自己还在林府的那段日子,自己比小姐大上几岁,每每都是牵着她的手带她到处玩,采花买绢放风筝,那时候的小姐很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姐笑过了。
她慢慢吞吞地走着,合起手掌,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神明,愿用自己折寿来换小姐平安,换她能走出死局。
沉寂的夜色中隐约传来几声脚踏飞叶的声音,眷烟看到怜娘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来人深色衣裳没在夜色里,脚步有些踉跄,额角汗珠莹莹发光。
他看见了同样黑衣的眷烟,凑过去眯缝着眼睛瞧了瞧,忍不住问道:“喂,是你吗?”
眷烟看见了钟四,她胃里泛起恶心来,强行抑制住道:“钟四?”
钟四站直了身子,他原地打着转,自己从衙门牢房里逃出来已是不容易,现在更加焦急,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
“就是你说你知道是谁杀了朱三?”钟四看着她,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现在我来了,告诉我吧。”
眷烟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她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冷夜,昏天黑地,这些人便是持着刀强闯进她家的宅院,烧杀抢掠,尖叫声就像打更的铜锣,一声起,一声伏,冲破了浓墨的长天。
所有人就像案板山的鱼,被开膛破腹,动弹不得。
她仰面躺在地上,身侧还有无数冷却的尸身,雨落在脸上,她睁开眼睛,才发觉是猩红一片。
原来,血是这样的,浓稠,腥臭。
“你说你选个什么位置不好,非要选在坟地,阴森森的。”钟四搓了搓肩膀,挪开目光。
眷烟攥拳,冷笑道:“你杀了那么多人,还会怕死人。”
“怕鬼罢了。”钟四撇撇嘴,“这刀能捅活人,可奈何不了死人。”
听她没有想要告诉自己杀死朱三真凶的想法,钟四有些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到底说不说,你不会是诓我吧?”
他那三角眼眯起来,审视一般看着眷烟,朝前走了几步:
“你是谁?”
他伸过手去,却被眼前的人一把攥住手腕,那五指苍白细瘦,紧紧钳住,就像沼泽中的狰狞女鬼。
钟四怒瞪前方,却撞进一双满是恨意的眼眸。
“我来告诉你是谁杀了朱三?”眷烟轻轻开口,钟四眼睛一直,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是什么。
“再告诉你我是谁。”
她从腰间抽出软剑,一把刺向钟四。
眷烟站在风里,她手拧得青筋暴起,“我便是从地里爬出来的女鬼。”
钟四浑身一颤,他哆哆嗦嗦往后一退,大吼道:“你胡说什么?”
他抽出背上的长刀,咬牙狠狠往地上一啐:“管你是人是鬼,今儿都给我去死。”
“敢找你爷爷我的事!”他举着刀冲过去。
看到钟四狰狞的脸,眷烟似乎又回忆起了那一天,她颤抖着,又一次提起剑。
她忍不住大声喊出来,像把内里所有的气力都耗尽,一齐吐了出来。
这么多年,她委身苟活在锁云楼,放下了一切尊严,在不同的人之间周旋卖笑,暗地里习武谋划,就是为的有一天,能够亲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