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余悸的小六,将手背至身后缓缓靠近道:“你方才一惊一乍做什么?”
小六抬眼看着他,眼中还有难掩的惧色,结巴道:“回大人的话,我,我,我刚才听到女人的哭声。”
她眉间拧起一个核桃,小跑着到薛俨的身侧,想要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却被他极为嫌弃地躲开。她只得自己抓住自己,跺脚道:“大人,这间屋子闹鬼啊,说不定那个书生就是鬼杀的......”
“闭嘴,”薛俨伸手从后面拽过小六的衣领,几乎将她拎起来,他冷冷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再胡说我就杀了你。”
小六一阵胆寒,赶紧捂住了嘴。
“大人......”她弱弱地开口,忽然不知从何处突然又传来一道尖细的声响,如同女人的哭泣一般,空洞绵长,余音绕梁,吓得她将剩下的话一并吞入了肚子里,赶紧伸出手捂住了耳朵。
薛俨闻声定在原地,忽地在夜色中窥得一抹绿莹莹的光点。
这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哭泣声,难道真的是鬼怪作祟?他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凛,提起手下小六的衣领,俯身贴近她的耳朵道:
“听闻这母猫会叼起幼猫脖子来照顾它们,这样也不会让幼猫受伤。”
薛俨冰冷的气息扑在小六耳侧,她缩了缩脖子,干巴巴道:“大人您在说什么呢?我读的书少,听不懂。”
薛俨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将她松开,像扔一只野猫似的丢到一旁。
“我的意思是,根本就不是什么女鬼在哭,而是母猫的叫声。”
“大人圣明,这母猫叫唤该不会是在找它的猫崽子吧。”小六小心翼翼说道。
她走上前,在那堆碎瓷片旁蹲下,伸手在地上一摸,半晌惊喜道:“大人你瞧!”
薛俨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一吹便照亮了眼前的小六。
她手中捻着一根若有似无的毛发,得意的晃着。
“这是什么?”薛俨问道。
小六撇撇嘴,“猫毛啊!”
火光下她眼睛明亮,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得意洋洋,接着看向手里的猫毛,一字一句解释道:“这花瓶里有幼猫的毛,自然母猫就要来寻啦,难怪我们会听到母猫的叫声。”
小六叹息:“也不知道它还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孩子。”
薛俨看了她一眼,发觉她脸上竟是明显的失落,继而起身道:“难道这花瓶是猫打碎的?”
“母猫怎么会知道有幼猫在花瓶中?”他好奇道。
小六摊摊手,道:“一看大人您就不食人间烟火,母猫辨认猫崽子都靠着气味,自家孩子的气味当然跟别人家的不一样。连扁豆都能靠鼻子找到他自己的母鸡,更别说猫了。”
薛俨沉思,当夜花瓶碎裂的声音实在太过巧合,只怕凶手特地混在人群之中,等着跟其他人一起发现闻浛天的尸身。
珠串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走廊幽深,两侧屋舍连绵不断,不同的房前悬挂着不同的木头雕刻的花型,而闻浛天惨死的这一间屋前正是雕刻的海棠花样。
海棠纹样对应的会是哪一个人?只怕连带月牙婆,整座锁云楼都没有跟他说实话。
薛俨站在原地,目光投进那间屋子里,里面的血迹并没有被清干净,隐隐泛着刺鼻的血腥味。他走进去,能听见身后小心翼翼,带着迟疑最终横下心跟上来的脚步声。
锁云楼平日达官贵人光临太多,这一查只怕牵连太多的人,南衙给他的命令很明确,若是必要牵连到一些人,这件案子也可以没有凶手。
一个举子,深陷烟花柳巷,得不到心爱的姑娘便自尽也是一条路。
“大人,”身后的人轻轻开口,薛俨回头,小六扯了扯他的衣角,道,“我知道我不该过问,但这件事真的跟怜娘有关吗?”
薛俨静了片刻,正色道:“倘若她能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或许能免受些苦。”
小六低头,风吹起她额间的碎发,她静默着,两只手紧紧搅在一起,良久道:“大人,我有一个办法,让我去,或许我能劝怜娘说出实情。”
薛俨看着她,似乎不太信任,但想着如今也没有办法,只点了点头。
他补充道:“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招,南衙里正好有现成的刑具。”
小六立马缩回了脖子笑道:“我当然不敢。”
“不过,”薛俨凑过来,神色凛然,“你还要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小六眨眨眼。
薛俨指向地上碎瓷片间的猫毛,“找到那只母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