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熟悉的地方会放松一些标准,节度使夫人肯定想着,皇城脚下,办一件喜事而已,只要不是叛国欺君,能有多大的问题?
就算只有一天,这一天的消息如果有哪里做得稍微不对天子心意,就可能让对方做出不那么好友的事情来。
天子一怒,尸横万里,谁都不知道是不是哪一点细节让皇帝不高兴了、猜忌了。
最重要的是,这门亲事没那么真、也没那么单纯,所以皇帝会更看重应雨灵跟戈冬止的真实反应,他们今晚怕是有没有同房,都会被送到皇帝案前。
应雨灵在戈冬止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就是节度使夫人照顾我的想法,没让侯府的下人操办,想着只要我进了门,肯定会带足够多的人手过来,就去选了可以租的奴仆暂用,但这些人不算家奴,就不会忠诚,只要给钱,他们就会把今天看到的、听见的事情都说出去。”
更何况,其中还可能掺杂着皇帝的人顶替,就为了监视应雨灵跟戈冬止。
戈冬止回想了一遍这一整日的事情,说:“可我们这也没什么能上报给陛下的,我们今日都老老实实按照规矩跟习俗办完婚事了,没有出格的地方。”
“哪就没有呢?咱们这洞房怎么入、入了多久、明日何时起身、是否两情相悦,都是可以用的消息。”应雨灵一一列举了会让皇帝猜疑他们私下合作的地方。
世家与武官联姻,打的主意够明显了,皇帝刚开始肯定是想下应家的面子,可随后就会警惕起应家与将军府的结合,会想他们在一起了,日久生情戈冬止对应家唯命是从怎么办?
美人计也是一出很厉害的计谋,用得好了,谁敢说美人无用?
戈冬止听迷糊了:“我、我听不明白……所以,我到了朝堂上,应该怎么说?”
应雨灵想了想,新皇疑心重,许多事情本来可能只是按部就班地在做,但在皇帝眼中就是有谋逆之意,最好的办法就是装成废物的样子。
于是应雨灵说:“这样,你见过那种妻管严吗?”
戈冬止怔愣在原地:“妻、妻管严?就是家里媳妇儿最大那样的?”
“嗯,你在外面就装作事事都听我的,然后只沉迷美色胭脂的样子,问到房事如何、我们的情谊如何,你便说我们一见钟情,但我嫌弃你是个大老粗,还大字不识一个,记得装自卑难过些。”应雨灵也不知道一个不被皇帝猜忌的懦弱丈夫是什么样,只能按照最基本的辞藻去堆砌。
“可是,为什么要装成这样才能不会被陛下疑心?你想的到底靠不靠谱啊?”戈冬止目露怀疑地看着应雨灵嫩生生的脸,暗道,这黄毛丫头还没边城的小孩儿看起来大,说不定已经在世家里学傻了。
应雨灵支住自己的下巴:“办法都是试出来的,我其实不了解皇帝那个人,他一开始就没选我当皇后,后来我们接触就少了很多,如今到底要如何,只能一样样试,但尽量收着点,万一试到他不喜的地方上,很容易被流放的。”
这么一说戈冬止就听明白了,敢情是皇帝的心思不好猜,干脆就轮番上菜,总该有一个菜戳中皇帝心意。
戈冬止点点头:“应小姐说得有道理,就像我们打仗,有时候不知道敌人的陷阱设在哪,就只能让人一点点去试,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何皇后落选,就不能跟陛下继续接触了?”
提到这个问题,应雨灵沉默一会儿,道:“因为皇后只能有一个,选择了世家女儿,就不能变了,怕再接触,日久生情,如果两个顶尖世家的女儿同时进入后宫,那朝堂跟后宫都会打起来,除非皇帝强势,不然每一任皇后,可能都会从沾亲带故的同一个世家中出,哪怕姓氏不太一样。”
比方说姑姑侄女、姨姨外甥女,皇后基本都是从这样的族亲中选,除非朝中有新世家,先皇为了稳固朝堂,或许会让太子选一个其他世家的女儿平衡世家关系。
但这都是世家权势不大、要靠皇家恩宠维系荣辱的时候,皇帝跟世家等于是心照不宣,不会真的专宠一个家族。
眼下世家权势俞盛,皇帝看谁都不顺眼了,只想把世家一网打尽。
戈冬止挠挠头,还是不懂:“可是,既然皇上这么恨世家,那都娶了不好吗?你们内部打起来,就消耗你们自己的实力了。”
应雨灵没想到戈冬止脑子转这么快,虽然他没文化,却在瞬间想到了坐山观虎斗这样的方式来消磨世家实力,这样机灵,若幼时便能识文断字,当将军绰绰有余了。
“我刚才提到了,皇帝强势,便可以,但如今的天下,已经被世家占据大半,皇上自己都借了皇后娘家的势来稳固自己的太子地位,所以他在坐稳皇位前不能这么干,不然皇后家的,会选择跟其他世家世家同一战线,毕竟,只要开了第一刀,后面的刀子,迟早会落下的。”应雨灵笃定地说。
简而言之,就是皇帝当年娶太子妃,单纯是想找一门对自己好的世家帮忙,他必须向世家提供诚意,皇家对世家恩宠的方式就是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