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大雪飞扬,鹅毛似的洒入人间,铺陈起满地雪白。
京城之内积雪如封,蕊香为江雾撑伞从谢府出来,看了眼愈下愈急的雪,说:“夫人,奴婢可要送把伞去给姑爷?”
江雾摇头。
昨日她便是让蕊香送伞去给谢辞卿,府内马车也被套去接他下值,她才自个儿去了福来客栈。
哥哥说了,谢辞卿今日未去上值失踪,但她没那么多时间去找他。
她眼下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阻止莫三娘的死。
这一次,她要让蕊香陪她。
江雾问:“你说那传信的小厮还在等,他人呢?”
蕊香探头探脑看过周遭,没见到人,啧了声道:“许是见雪大,先走了吧?”
江雾蹙眉。
怎么想都觉得古怪。
她领蕊香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快些驱马。
她不知莫三娘具体死在何时,昨日她醒来见到尸体是亥时,但那会儿尸体已经僵硬,莫三娘一定死在更早的时辰。
江雾看见天色愈来愈晚,风雪越来越大,不安的感觉随之变得强烈。
终于在天色全暗下来时,马车停在客栈外。
江雾下了马车,没心情去欣赏京城光影飞掠的夜,更无暇顾及周遭攒动的人群,只冲往客栈内,只见客栈大堂只有掌柜和小二在做清洁。
不对。
这与记忆中她来时不同。
记忆里的昨日,此处分明宾客满座,茶香四溢,笑闹之声不绝于耳。
而此时掌柜看见她,说了句和之前一样的话:“是江老板呀,莫老板在房间里等您。”
小二擦了擦汗,说:“江老板很熟悉她的房间了,我就不带你去了,我正忙着哩!”
江雾怔怔地望着他们。
掌柜低着头在擦算盘,小二在擦桌子,他们做着与昨日也不同的事,但所说的话完全相同。
这让江雾开始混沌,记忆里的昨日究竟有没有发生过?江雾没有过多时间去想,她拉着蕊香迅速上了三层去。
莫三娘的房间门却推不开。
蕊香看了看外面挂着的锁,并没上鞘,“这屋子像被人从里面锁了?”
江雾记得三娘的房间确是被人从里面锁死的。所以哥哥带人来时,是直接撞开的。
江雾想到这里,狠狠的一脚踹在门上,没想到门很轻易被踹开了,她愣了愣,才看向屋内。
却看见了地板上趴着一具尸体。
霜雪被风卷着,从打开的门呼啦啦灌入屋内,全洒在了尸体上。
江雾心跳着急速后退两步,不小心撞到跟在她身后的蕊香。
蕊香忙扶稳她,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见到了莫三娘的尸体。
莫三娘脸朝下地趴在地板上,脖子被人从后面割断了半根,一把斧子还嵌在她的断成半截脖子里。
脖子处的鲜血汩汩往外冒,它们顺着木制地板的缝隙蜿蜒流淌,形成诡异的花样纹路,竟然有种诡谲又残忍的美。
蕊香吓得张嘴就要叫,被江雾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江雾镇静得令人发指
她知道,如果凶手想陷害自己、打压江家,最后一定会把罪栽赃到她身上。
现在更要紧的,是趁着没人发现,寻找证据。
以及,找到令自己定罪的金簪
她对蕊香说:“别出声,否则招来人,你我如何脱身!”
蕊香眨了眨眼,无声的连连点头。
江雾松开了她,拽她一起进了屋子里。
既莫三娘已死,她必须在锦衣卫到来之前,在尸体上找到足以去反驳自己是凶手的证据。
否则那些仕女画,那支金簪将会被作为有力的嫌疑证据,即便她现在遁逃,也依旧躲不过去这一遭劫难。
江雾把门从里面关好后,看了眼莫三娘房间里的漏刻。
戌时。
距离记忆中锦衣卫到来的子时还有一段时间,这也是留给她最后的时间了。
她的目光又落回莫三娘的身上,血还在流淌,光是看着她都能感受到它的粘腻和温热。
江雾迅速回想起曾经在父亲那儿看过的办案手札,推出莫三娘的死绝对还不过一刻钟。
意识到这个,江雾偏头去观察门窗。
门被她和蕊香轻易地推开,根本就没有锁过,而窗户看起来是被锁死的。
莫三娘没有和记忆中的一样被倒吊,挖眼和砍下四肢,江雾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和蕊香的到来,让凶手从正门逃出,没来得及做这些。
莫三娘的脸朝下,江雾看不见她的喉咙那儿是不是有自己的金簪。
她摸出手帕半裹住手指,要去将莫三娘摆正。
蕊香连忙拦住她,“夫人,您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