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笑着踱到她身前,抬手夹过那片信笺,不屑的丢在了江赭身后的炭炉之中。
信纸被火焰卷起,顷刻间焚烧成灰。
沈澈俯身浅笑,看着一脸凝重的她,拖着尾音解释道:“姌姌放心~如今先卖王家一份大恩,日后笼络时也容易些。”
“你如何确保作乱的流民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就不怕事情败露得罪了王家?”
江赭脸上带着愠怒,她想过这个沈澈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但没想到竟如此不靠谱。
前世的叶清远在入仕之前,虽也需她的帮衬,但二人齐心,每向前迈一步,都要深思熟虑,交哪些人说哪些话,都是二人熬到深更,推演了百次千次的结果。
可这沈澈倒好,稀里糊涂就将人绑了,行事莽撞,不虑后果。
想到后半辈子要跟此人厮守终生,江赭顿觉此生无望,双眸倏然失了神采。
许是沈澈察觉到了她的忧虑,收起了一贯的散漫,耐心道:“此事只有那流民首郑炁知晓,他与我有过命的交情,向来重情义,我又许了他不少金银,还送了他几位绝色,定不会给我走漏风声。”
江赭听罢,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那王家在淮水的势力颇大,孙媳过门三年,才诞下了这么一个嫡孙,那王延寿更是拿这个孙子当命根子疼,若是被他知道绑他孙子的是淮阳侯府,定要将这落魄侯门拆了不成。
而沈澈却不以为然道:“怕什么,那王家看似强势,如今靠的仍是王延寿在朝为官时处下的人脉,自朝廷推行科举以来,王家子孙鲜有好学之人,如今唯一仍然在朝为官的,只有王延寿的长子,还是通过他爹的举荐入朝,多少年来无功无过籍籍无闻,此番就是要让那王延寿知道,他王家早已今非昔比,一个流民首都奈何不了,若不早些示降投靠,他那朝中的小儿也要被他连累,王家迟早败落。古往今来,权势屋檐下才是最好的避难所,王延寿为官多年,不会不知这个道理。”
北面的明烛将二人的身影投向门扇,沈澈的半壁身影笼罩着她。
那副将强权捻在掌中的松弛感,是叶清远这辈子都学不来的从容。
四目相对之时,更让江赭蓦然想起前世死后,她的棺队迎面撞上的苍劲身影,高头大马,银甲长枪,少年微仰着下巴斜眼瞥过她的棺椁时的样子。
一时间,她竟然觉得沈澈的话有几分道理。
江赭不得不承认,沈澈对付王家的手段虽然兵行险招,但却能让王延寿最快的认清形势,为他投靠太子,狠狠的鞭策了一把。
只要王延寿投靠了太子,那些受王家唆使的流民,也会停止在关中作乱,就连朝廷中曾被王延寿攥有把柄的朝臣也会悉数被太子掌握。
王延寿若肯低头,随沈澈投了太子,那么沈澈在太子的面前,既平了流民之乱,又有笼络士族之功,一石二鸟,必会让太子另眼相看。
“那魏家呢,你不会又要打什么歪主意?”江赭不放心的问道。
魏家与王家不同,祖上三代都曾做过翰林院太师,家主魏忠乃淮水“儒圣”,在当地声望极高,直到如今,太后仍将魏忠的笔墨作为皇子们习字的朱贴。
近年来反对科举的关中之乱愈演愈烈,魏家身为儒学望族,虽不参与,但却不发声制止,想借此机会,让朝廷恢复世袭官爵。
沈澈自然知道这魏家的晦暗心思,听到江赭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尽早投靠太子的杂事,对他这个人竟是一句也不过问,有些不爽的撇嘴道:“对付魏家,小爷我自有办法,只是姌姌不顾礼数,冒然来此,不会只是想与我言说这些无聊之事,难道这几日……”
他故意向江赭身前凑了凑,带着些质问道:“就没有想我?”
说罢直起身,自以为是道:“以后姌姌在我面前不必如此矜持,犯不着在信上落了笔又羞涩的勾画掉,毕竟小爷我风光霁月芝兰玉树,是淮阳仕女们的心头爱,承认想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江赭突然想起今日午时,收到沈澈信笺后,在上面落笔的“没空”二字……竟被他曲解到了如此境地……
想到一会儿还要向他借几个打手对付江梦,于是强忍嘲讽他的冲动,咬牙假笑道:“小侯爷说的是,你也瞧见了,这江宅早已离心,爹爹忙于商事,姨娘与妹妹也都不待见我,自认识了小侯爷,这才重新有了被人挂心的滋味,那日江宅一别,姌姌时时想起小侯爷的音容……”
话音未落,便被沈澈上前一步攥住了自己的双手,猝不及防的江赭被突然上前的他吓的一愣,将剩下的情话生生咽了回去。
此刻的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本想哄一哄他,让他在李氏朝自己下手时,帮自己出一份力。
没成想,才短短两三句,这小子就跟醉酒了般朝自己贴了过来。
江赭勉强回之浅笑,企图将自己的双手抽离,却被他攥得更紧,无奈下只得垂首逃离他那双炽热的眸光。
而她的垂眸落在沈澈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