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你要推翻帝国?”
邱若若嘴角微弯:“不,我只是要推翻皇帝。亦或者说,我要推翻的,是皇帝这个身份,这个存在。”
“皇帝存在一天,封建主义就存在一天。因为封建主义的核心思想是帝制,由一个人掌握一个国家的所有权利,包括军权,立法权,司法权等。若是皇帝精明强悍,或许帝国无忧。反之皇帝暴戾无为,毁掉的就是整个国家。”
“虽然有内阁,有议会,看起来皇帝的权力得到了制约。但制度制约,不等于思想解放。无论如何,封建制度下的社会都会存在着严重的不平等,既是阶级,也是意识形态。因为如果一个社会中社会成员的地位,先赋性因素决定性太强,即家庭背景起绝对性作用,那么就会导致向上流动困难,代际流动趋于停滞,社会分层结构就会趋于封闭,形成阶层固化。”
“最可怕的是,这样的固化,很有可能会被视为理所当然。因为帝国拥有皇帝,而皇帝天生高人一等。当人生而不平等的思想深入人心之时,民众自然而然的会在内部划分等级,然后压榨、掠夺、欺凌就会成为惯性。层层剥削之下,处在金字塔最底端的人群会成为最后的受害者,然后新一轮的底层人诞生了。”
邱若若叹气,“这不是我想要的社会,也不是我想要的未来。所以我想尽我所能的去改,朝着我觉得对的方向去改。没有皇帝,没有阶级,没有任何高低贵贱之分,只有社会分工不同,仅此而已。”
狄塞德评价道:“伟大的梦想,艰难的斗争。”
“因为梦想的实现,总是曲折的。斗争,总是艰难的。”邱若若背着手,仰望天空,“今天,我借着机械人的力量,去和封建官僚主义做斗争。明天,我也会借着民众的力量,去和封建皇权主义做斗争。”
“理想不成,斗争不灭。我就像走在钢丝上,随时都有可能跌落。跌得狼狈,跌得粉碎,被人嘲笑,被人痛骂。但哪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只要思想的火种还在,一切都能重来,牺牲的不过只是一个邱若若罢了。”
狄塞德沉默了会儿,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是专属于我的AI智能啊,我说过,我会信任你。而这些话,能听我说的,也只有你了。”邱若若答道。
狄塞德露出无奈的笑容:对啊,她也只能跟自己说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说给敌人听,是把柄。说给朋友听,是害他们。所以只能说给AI听,因为她是它唯一的主人。
狄塞德深吸一口气,以无比坚定的语气,对邱若若道:“好,我会认真听。不管这是你对我的测试,还是发自内心的倾诉,我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奔向你。”
哪怕你要推翻的那个人其实就是我自己,我依旧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这一边。
因为从这一刻起,我能无比确定,你的路才是正确的路,你的路才是我应该走的路。
相信我,如果有一天,你真会跌得粉碎,至少在最后,我一定会拼命托着你,绝不放手。
只不过,邱若若,有时候,我也想要问问你。这条路这么难,这么长,你一个人走,不会感到害怕吗?
最后的问句,狄塞德不知不觉的说了出来。岂知,邱若若却笑了。
她轻轻摩挲着一直捏在手心的隔罩按钮,终于放下所有怀疑,将其扔进了口袋里,准备带回去让雅各销毁。
而这个按钮是邱若若在某次故意搞坏通讯器,让其关机检修时,拜托雅各制作的,没什么别的用途,就是按下以后,能瞬间销毁通讯器里的所有程序,包括绑定的AI智能。
狄塞德想的没错,这番对话的确是邱若若对“它”的考验,邱若若小心谨慎惯了,再如何感性,也从未忘记过理性。好在,“小埃同学”没有让她失望。
邱若若拥抱天空,心潮澎湃,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中的一段话,大声的回答狄塞德的问题:“一个人的生命是应该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才能够说:我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日落西沉,天光渐暗,可狄塞德依旧觉得刺眼。
他想起,埃德加曾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过一句对邱若若的评语:她是我的太阳,遥不可及,光芒万丈,却又触手可碰,温暖明亮。
狄塞德捂住胸口,看着那个太阳,心脏越跳越快。
他想,即便没有埃德加,他依旧会不可控制的被邱若若吸引,向往她,爱上她,追随她。
因为人总是无法拒绝太阳,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永远都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狄塞德:我老婆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她不过是想推翻我而已(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