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宁睡眼朦胧,入眼是一片金黄色,鼻尖嗅到丝丝龙涎香,迷迷糊糊中耳旁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公主殿下思虑过重,身体无大碍,要多注意休息。”
“好,知道了。高全,带黄太医下去吧。”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渐近,祁清栎走到床边,顺势坐下。洁白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撩开祁宁额头的碎发,一言不发,只静静望着。
祁宁已然清醒,但刚在朝堂上装作吓晕,若此时醒来,岂不露馅,只能继续闭着眼装睡。在感受到炙热的视线后,祁宁再不能踏实地躺着,睫毛微动。
“醒了?”一道磁性的声音。
祁清栎瞧见祁宁朦胧的双眼,压制不住轻笑一声,起身将祁宁扶起,并在祁宁背后塞进一个垫子,嘴里嘱咐道:“太医说你思虑过重,要多休息才行。”
祁清栎端起桌上的青釉碗,舀起一汤匙药,嘴巴轻轻吹凉,递到祁宁嘴边。
祁清栎一系列轻柔的动作,完全把祁宁当成小孩一样照顾,这样的氛围使得祁宁愣神片刻。
“药都不吃了?”祁清栎调侃道。
“没有。”说完,祁宁喝下汤匙里的药。
祁清栎面庞轮廓柔和,鼻梁挺拔秀气,皮肤比当初在凉州时更细腻白皙,冷静的眼神像森林中的狼,带有三分侵略性,又有四分春日雪化时的柔和。他并不像帝王时时刻刻恭谨庄严,而是浑然天成的野性又随意。
祁清栎只当祁宁被血迹斑斑的场面吓到了,主动说:“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可以直接说与我,你刚刚的做法太过危险了。”
“岳忠贤所行之事实在是人神共愤,他杀害祖母、出卖军情,我只想着将他的罪责公之于众,倒没想那么多了。”
祁清栎如此关心自己,祁宁对之前隐瞒他倒有些愧疚。
祁清栎把汤碗放下,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祁宁嘴角的汤药。
“阿宁,不管什么时候,自己的安危是第一,其他事情尽力而为就好,即使这次做不到,也可以从长计议,下次再办。”
祁宁笑意盈盈道:“知道了,皇叔。”
祁清栎抚摸了祁宁的头顶,祁宁想到褚常昭怀孕的事情,便问道:“皇叔,褚贵妃真的有喜了吗?”
祁清栎收回手,拿起皱成一团的手帕,铺开用手叠起,随意道:“没有,褚家兵权在握,若是褚贵妃怀有龙嗣,反倒前朝就不好把控了。”
祁宁认可般地点头:“褚家行事太过张狂了些。”随又调笑道:“皇叔可早点给我选个婶婶才好,既能制衡褚家,也能生个弟弟妹妹和我一起玩。”
祁清栎无奈地摇摇头:“你都多大了,那小孩子调皮捣蛋,可不好玩。”
“皇叔不喜欢小孩儿?那当初皇叔去鄯城接我,也不是自愿的?”
“对,”祁清栎如实说道:“刚开始是奉旨前去接你,相处之后发现阿宁乖巧可爱,和其他小孩儿不同,所以最后都不舍得送你去池阳了。”
说完,两人笑成一团。
这时,高全捧着一本奏章,焦急地走进来:“圣上,圣上……”
祁清栎察觉到高全的异样,直接问道:“什么事?”
“于太师,于太师辞官了。”
祁宁一脸惊诧,反倒祁清栎面色如常,好像早就料到于敬之会主动辞官。
于敬之是太子祁宸的老师,所以朝臣习惯地将他划分为前太子一党。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于敬之被排挤也是在所难免的。
而此时他主动辞官,是最明智的做法。
秋初,傍晚的微风送来一丝凉爽,夕阳的余晖把整片天空浸染成橙红色,一排大雁在天边自由高飞。
湖面波光粼粼,像一条金色丝绸,如玉般的嫩手伸进水里,撩起一串水花,在湖中央徐徐绽开。
一曲琵琶乐,旋律如山涧清泉,悠扬婉转。
祁宁起身,轻甩手上的水滴,信步朝水榭里走去。柳染半坐在石凳上,环抱琵琶,低眉信手续续弹。
顾九辞枕着胳膊,屈膝躺在水榭另一侧,闭目养神,悠然自在。
一曲毕,柳染放下琵琶,拿起茶杯,轻抿一口。
“那日在朝堂上刺激岳忠贤兵行险招,拿你为人质的法子太危险了,没有十成把握还是另寻他法比较好。”
祁宁斜靠在柱子上,望着湖面上的荷叶,正出神。
“祁宁以身为饵的招数在岳忠贤身上用了两次,每次都看运气可不行。”顾九辞依旧闭目道。
“是不太妥当。”祁宁喃喃道。
柳染见祁宁心不在焉,问道:“你在想什么?”
祁宁回过神,看向柳染,说:“安阳王,我觉得他很奇怪。”
顾九辞轻笑一声。
祁宁继续道:“我与安阳王只有一面之缘,可上次在韵秋茶楼,我被岳忠贤下了软筋散,千钧一发之际是他突然出现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