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烛,趁她被自己的举动惊懵时又赶快放手,向文渊阁跑去。
等玉烛回过神时,周遭已空无一人,唯有簌簌坠下的挂花与她作伴,掬香而来,盈袖满怀。
她深吸几口桂花香甜,想起了曾尝过的桂花糕以及故土、故人,故土难回,故人难见,旧时世终作旧,那便一切朝前吧。
她走进集义殿内,好奇又虔诚地打量着四周。大殿正前方挂了一幅孔子画像,她知道,她将自己想成是一同进学的学子,朝着孔像拜了拜。又在角落里看见没被带走的文房四宝,如获至宝,匆匆跑去角落坐下,激动到差点跌倒。或是因近乡情怯这种扭捏的感情作祟,半天她才终于提起笔在纸上慎之又慎地写画。
玉烛不识字,只能找着书扉页的“大学”二字照画,也因不识字,不懂得字间架构,大学二字写得极丑。她一向是没耐心的人,却唯独在写字上出奇得沉静,她一遍又一遍的来来回回写着二字,不知疲倦。一鼓作气竟满档档地写满整整一页。
可朱翎栩还没有回来。
她提笔准备在第二页上重新书写,可不知道怎么了,忧心忡忡的,提笔也只是任由墨汁滴落纸上。她等写好那张纸上的墨迹彻底干透,便收好入怀,出了大殿,独自摸索着朝文渊阁寻去。
文华殿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没过多久,她便在整座宫殿的最深处,找到文渊阁。玉烛向文渊阁廊下整理书籍的宫人打听朱翎栩的下落,却得知他早已离去。
忧虑深深笼罩着她。
玉烛似失了方向的飞鸟,乱蹿着寻找朱翎栩。
“求求你们,别打我了,别打我了。”
玉烛听见孩童的哭求声。
这软糯的声音是朱翎栩的,声音来自深处的角落。
玉烛想也想的就冲进去,果然是有人在欺负朱翎栩。一位着锦衣华服的少年站在一旁旁观,他倨傲地扬起头,看被人压在地上挨揍哭泣的朱翎栩如虫履般,尽是不屑,他忽然掀起衣摆,呈马步姿态下蹲,另一只手高举起一本书,“哎!小丧门星,你想要书,你想不挨打,求他们没用,得求小爷我。这样,你呢,从我□□钻过去,小爷我今天也就不为难你啦。”
朱翎栩继续哭着摇着头,以此表达他的不愿意,可压在他身上的两名小内侍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停下拳脚,强制地拖着他跪下,推搡着他往□□受辱。
玉烛看不下去了,从后面冲出,狠狠将那锦衣少年推到在地,翻身坐上,将手握成拳头,一拳比一拳重的打下,没几拳,那锦衣少年便鼻青脸肿,大声嚷嚷着让内侍帮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住了那两小内侍,渐渐放松了对朱翎栩的禁锢。
“阿姊别打了!阿姊别打了!”朱翎栩哭嚷着走过来,叫停激战正酣的玉烛。
那曾想,玉烛回过头了,极其凶恶的冲着朱翎栩一喝:“不准哭!”
这一喝,朱翎栩着实是不敢再哭泣,可是眼泪还在潸然下掉,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焉头耷脑地呆立在原地,委屈至极。
玉烛见了更加恼怒,转回头一拳一拳发泄在身下之人。
愈加凶猛的攻势,锦衣少年承受不住,停了骂骂咧咧,不停地向玉烛求饶。
那名小内侍见玉烛更是如见修罗,知惹不起,撒腿就往外跑。
“两位这是要跑那去呢?”
“沈大人!救命啊!沈大人!救命啊!”两名小内侍见出现在巷口的沈筠,如见救世仙人,赶紧上前抱住沈筠的大腿呼救。
见有人来了,玉烛再次回身,扫了眼站在巷口的沈筠,停下了拳头,准备起身。
朱翎栩赶忙过去搀扶,玉烛并不要他碰,兀自推开,起身,走出巷口。
“阿姊!”朱翎栩在身后叫了声,见玉烛仍不理他,也只好耷拉着脑袋跟在她身后。
“殿下!”沈筠朝他行了一礼,他也只是失落地回了声先生,继续跟在玉烛身后不远处。
他知道她是要带他回家,他也知道这次的自己是真的让她生气了。
(1)出自《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