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四方城时,欧阳明日和高易山就留意到石景天哄骗两个男扮女装的姑娘出城了,必然没安好心,暗中跟着。
「易山,从后面绕到山顶去。」金线缠手。
「是,爷。」
「爷,这不是卖螺蛳粉那个小子……姑娘嘛。」不远处的山腰上,一群工匠正在热火朝天打磨坟石,并将手中的石头统一交给大工匠,也就是卖螺蛳粉的姑娘。
那姑娘女扮男装,一身短打麻布衣裳,袖子撸到胳膊,正半蹲着砌坟,依次将笨重的石头砖块堆砌起来,一手抹灰,一手刮灰。
高易山本就记性好,且这姑娘女扮男装,卖着臭烘烘的螺蛳粉,弃十两取一两,勤俭不贪婪,易山对她很有好感。
早上在官道卖螺蛳粉,午后来砌坟,一个姑娘家家,这得多差钱呀。
在主仆二人留意到沈心语之时,沈心语自然也难以忽略二人的存在。
不死不救赛华佗,他们怎么在这里?一下午,沈心语心里都挂碍石景天。
赛华佗不是说,若是石景天继续作恶,就亲自取其性命嘛,听起来是个正派人物。
臭豆腐等捕快不知道何时才来,求助于赛华佗岂不更好。
想到此,沈心语不动声色,抬眸打量四周,石景天一伙人在山的另一侧,这一侧只有修坟的,以及几个放羊的孩子。
沈心语用盆里的水,净了手,认真挤压指甲里的污泥,再洗把脸。面对谪仙一样的贵公子,总感觉一身污泥靠近他,是对他的亵渎。
走近赛华佗,在易山诧异的眼神中,说出心中忧虑。
「赛华佗,冒昧打扰,那两位姑娘的安危就系于你身上了。」沈心语压低声音,语气急切。半蹲在赛华佗的轮椅前,摆出求人的姿态。
沈心语表面急切,内心腹排,自己过得一贫如洗,却还想着去拯救衣服华丽的两个女孩。不愧是她,人品还是高上的。
彼时的沈心语,满眼求助,哪能知道赛华佗就是奔石景天而来,白费功夫。
赛华佗开口不提收拾石景天,而是把玩鬓发,漫不经心发问:「不知姑娘姓名?」
「啊这……」沈心语瞠目结舌。看出是女子身份很正常,拆穿就有些不礼貌了哈。
再抬头看看高易山,这汉子毫不稀奇,肯定也知道了。
忍住捂脸的冲动,尴尬笑笑:「看破不说破哈。那啥,在下无武功傍身,人在江湖混,不得不谨慎。」
「何况,女裙钗打扮不耐脏,我每天在工地挖泥抹灰的,不好打理。」沈心语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没说姓名,她对外只说姓沈。
赛华佗打量,此女子肌肤呈现太阳晒后的小麦色,想必素习建筑之情。虽身着破旧衣衫,满身皆是石灰,然其端庄挺拔之态度,实乃别具一番气质。尤其她那一双明亮之眸,似会说话的温柔,虽未容颜出尘,却在朴素之装束下流露出一份干练之美,令人眼前清爽。
「在下欧阳明日,号称赛华佗!」语气和缓,却带着一丝不满,因为沈心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呃呃,我叫……」犹豫了一瞬,沈心语还是说了真名:「小女子名叫沈心语,心脏的心,言语的语。」
她不是沈冰心,是沈心语。
「姑娘不想答,直说便是,为何欺骗爷?」高易山怒。
沈心语顿感莫名其妙,他们知道自己身份吗?知道她是沈冰心?不至于吧。还是觉得她如此贫贱,不配拥有一个认真的名字?
转头看,欧阳明日脸上也摆明质疑,沈心语更摸不着头脑。
心中百转千回,试探着问:「为何觉得我是欺骗啊?」
高易山被气得笑了出来,觉得沈心语在瞎编故事:“姑娘就算编,也要编得有点新鲜,沈心语,不是前面的碑上名字吗?”他指出了墓碑的方向,让沈心语感到震惊,那个方向若干孤坟。
一语惊起千层浪,穿越之后,这是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如此怪异的事情,沈心语没觉得后背发凉,只觉得希望涌上心头,又惶恐高易山看错了,或者是同名同姓。
不对,古代的女性墓碑,嫁了人的是某某氏,未出阁的是某氏,很少有立全名的。
「大哥,哪里的碑?」压不住的急切,原地搓手跺脚,恨不得拽着高易山过去指认。
反应不似作伪,赛华佗和高易山对视一眼,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得到赛华佗允许,易山给沈心语指了墓碑所在位置。
「所记不错的话,就是那边坡下最大的那个坟。」坐北朝南,靠山傍水,风水相当不错。
「多谢告知,小女子还有事,先走了,告辞……」说完,头也不回,三步并做一步,也不去“沈心语”墓前,而是回到砌坟之处,继续忙碌着。
她不能再暴露,对沈心语之墓的关切。
此情形之下,哪还记得石景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