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接待时间的教堂很安静。白天忙碌进出的神职人员和低声虔诚祷告的信徒不见踪影,只有几支蜡烛尽职地燃烧着。换做平时,这里将在寂静中迎回日光,但今晚,圣魏斯教堂迎来了它的访客。
“葛萝依娜小姐。”教堂的主人感知到来访者的气息,久违地现身于此。
角落里的阴影动了一下,随后从那片黑暗中走出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来访者摘下帽子,露出她那头美丽的金发。
“魏斯先生。”葛萝依娜向教堂的主人点头致意。
“您亲自到访的情况可不多见啊。”魏斯笑道,“如果您事先派人通知我,我就能为您奉上招待了。不过我至少还能请您去坐坐,喝一杯茶吧。”
“谢谢您,不过不用了。我的时间不多。我想,您很清楚我为什么来找您。”
葛萝依娜省去诸多寒暄与旁敲侧击的环节,直入正题。
“哦,贵族的礼仪!我亲爱的小姐!你们这些用宝藏换取爵位的冒险家总是这样风风火火!”魏斯在心里叹气。
他当然明白葛萝依娜为什么来拜访他,事实上,在这之前她已经为此来过一回。考虑到这事的风险性,他用“手上还有几个研究需要完成”为理由推迟了答复的时间,想要好好考虑。他现在还没下定决心呢,可是葛萝依娜又来了。
老实说,他对这件事所能造成的结果确实很感兴趣,不过感兴趣也不见得非要参与嘛!他魏斯可不是“律令”那样的死脑筋。他可以选择旁观全程。
但是,另一方面来说,他又确实想要知道亲身参与的结果。想要让这个世界唯一的伟大的神陨落,助力是不会嫌多的。如果因为他的缺席而让这件事吹了——哦天哪,在这几百年里他一定会时时刻刻想着这件事,一直为此后悔到下一个审判日去。
更何况,作为象征“知识”的圣徒与神分享全知的权柄的他,如果明知眼前有求知之路,却出于胆怯的情感而非理智的判别选择不去探寻,他就等于是回避了自己当行的道路,在裁判庭上一定会被揪着不放的。
同样的,葛萝依娜也明白他的这些考虑。在她以此劝说他的时候,魏斯好像突然发现自己的单片镜模糊得不可忍受了似的,把它从眼眶间摘下,掏出一块眼镜布仔仔细细地擦起来。
比起一个修士,魏斯穿得更像是一个学者。西服、领结,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口袋里装着钢笔和眼镜布,样貌平平无奇,就像学院里随处可见的中年讲师。只有他的身份为他平添了些许普通人没有的威严。
葛萝依娜已经说完了她的话,安静地注视着魏斯以他学者的方式表达抗议:擦擦眼镜,咳嗽两声,写写笔记,喝两口茶,只有在以上方法都无效的时候才会出声反驳(“先生们,请原谅……”)。不过,但凡是见过他在进行他的研究时的疯狂行径的人,恐怕都无法再把他当做是普通学者了。
“魏斯先生,我注意到您还没有为自己选定继承者。”
短暂的沉默之后,葛萝依娜拾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在研究上付出了太多的精力,还没能分出时间去为自己挑选合适的继承者。”
未完成的研究是借口,也是实话,自从上次被安乐乐惊动以来,魏斯已经很久没用离开过自己的藏书馆了。如果不是葛萝依娜来访,本来他今天也要在那里度过的。确定人选这件事并不急迫,因为他早就有了几个候选人,剩下的只是从中挑选出一个更合心意的而已。
“那么我的疑惑就得到解答了。”葛萝依娜微笑,“魏斯先生,我向您保证,这一次的审判日,是自最初的圣徒以来,最有可能令‘英雄’完成其使命的一次。”
“怎么说?”魏斯把他的单片镜戴回脸上。
“每逢审判日接近,世界之间的界限就会模糊,一些世界之外的事物便会借此流入这个世界。第一位获得‘英雄’之名的圣徒之所以能够成功战胜神明,正是因为他获得了源自世界之外的力量。
“只不过,我们无法预料流入这个世界的事物。它们有的强大,有的弱小,有的能颠覆世界,却被胸无大志之人掌握;有的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微小的力量,却饲育出了狂妄的野心家。魏斯先生,您已经经历了数次审判,想必对这段‘异人’的解释很是熟悉了。”
“如果你是想用‘异人’说服我,葛萝依娜小姐,我得说,您选择的孩子确实很有潜力。但是正如你所说,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同等的潜力。”魏斯想起了那个因为触碰了他随手丢弃的杂物而陷入疯狂的年轻人。
葛萝依娜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那么我会建议您暂且放下您的研究,然后找几份报纸来看看。这一次的规模可是远胜以往,从您的头脑里删掉您预先拟好的名单,去他们之中挑选吧。这才是我们打开胜利之门的钥匙呢。”
“您是说,像那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关键的工作,可以交由他们来做?”
“是的,非常多,这一次的现象已经不能用‘异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