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毫不犹豫地握在了扳机的位置,但他还想再给这个女孩解释的机会,于是勉强压抑着莫名有些不愉的内心,冷声开口。
“难道你没接到命令吗?我们的任务是相同的——现在就从我的面前让开……一里波知!”
莱伊加重了语气,留给他的时间有限,之前被卡慕已经耽误了最佳时机。如果在这个小女孩这里也被影响……恐怕苏格兰真的会——
“不……正因为是共同的任务,是共同协作的任务的话——你还没有过问我的意见就采取行动,这样的话我是不会……是不会听从你的命令的!”
和之前相比流利许多的语气,莱伊惊讶的同时也有了莫名的警惕。听说她后来的训练是由琴酒负责的——难道说这小女孩改变的不止是能力与性格……也有其它方面吗?
莱伊对这个组织有着一定的了解,过往也不是没有无辜的人被牵连其中的案例……他也亲眼目睹过和一里波知曾经相似的人被黑暗同化……从而做出多起丧心病狂的事。如果说——她也走到了那一步——莱伊突然嗤笑了一声,缓缓放下了木仓。
不过,就在对方对他的举动表示惊疑而暂时放松的片刻——这名以动作利落且狠辣而闻名的行动组干部只在转换呼吸的两秒内猛地倾身反手扣住了一里手指间紧握的扳机。冰冷的两根手指警惕地贴上了彼此。一里的身体开始不自觉颤抖,被莱伊这股全然不掩饰的刺骨杀意与可怖气势所惊吓,她的手指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麻木状态。
阴冷而难缠的雨还在下着,此时的莱伊却也不敢放松,他的腹部被抵上了一把利刃。那是……这个小女孩在他靠近的一瞬间——猛地从袖口掏出的……一把可怕的——几乎能毫不犹豫地狠狠刺向他的——杀人工具!
短促的一声闷哼,在他故意往前再次凑近时,她未曾退却……锋利的刃口也在瞬间刺穿了他的皮肤表面……红色的血很快沾染了匕首漂亮的银色。
几乎是紧贴彼此的距离内,沉默着的莱伊却在看见一里掌心属于另一人的血渍时……露出了复杂的笑。在几乎附上她耳垂的敏感空气内,男人还是有几丝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声缓缓吐出。他调整了片刻呼吸,有微妙的试探与暗示划过她垂下的几缕碎发。
“过问我的意见……吗?那么,girl……现在的你是想要杀了我——从而放走那个叛徒吗?”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狡辩着的女孩似乎真的在为他的接近和散发着的杀意而颤抖着。她屡屡看向他出血的位置……眼底情愫不明。
只是——很快地——同样染有血渍的一只手覆上了她的眼。莱伊莫名温柔下来的语气回响在她的耳畔,颤抖握着匕首的手也被抽出,他再次闷哼了一下。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毕竟失误的百分比是fifty fifty,所以我们彼此彼此。”
“所以……这次的抓捕叛徒行动只是一次失误而已。接下来的事,我会参考你的意见——再采取行动。”
一里猛然一怔……她知道……莱伊已经发现了。
只是,这样的反应的话……他果然是——
但是……但是梦境中的记忆也是。她想救下苏格兰……说句很可笑的事实——其实也有想终止这场无限重复的梦境的原因。
如果这些人的命运不发生改变,一里波知的噩梦似乎也不会停止。所以……她才会——
十一月七日 星期二
晚上十点三十分左右,在一里家已经简单地包扎了伤口的苏格兰正在主动帮那孩子收拾客厅内被扔得四散的纱布和东倒西歪的药瓶。
或许是她最近一直在接受训练并且受伤也很是不轻的缘故,多种包扎伤口与用来消炎止血的医用药物甚至被随意地扔在了打开大门的玄关处。无奈地看着刚滚落至脚边的一个黄色玻璃瓶,苏格兰叹了口气,弯腰捡起的那霎——却猛地顿住了伸出去的手。
……那黄色玻璃瓶的标签处,清晰的红字缓缓映入了他的瞳孔深处——□□东莨菪碱片。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这只能算作普通的抗眩晕药物,多会拿来当做晕车药来使用。不过……苏格兰并未听降谷零说过一里波知会晕车的事。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撕下药瓶标签上故意黏上的多余几个字。此时显示在面前的——才是它本来的模样——□□。
……□□,一种用来治疗失眠与焦虑的……安眠药。
苏格兰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等他缓缓站起身时,才发现不远处的垃圾桶内似乎还有好几个相同颜色的玻璃瓶……恐怕全都是——
在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向刚好开启的卧室门时,已经褪去松田阵平西装外套的一里正抱着一团棉被走出来——那或许是为今晚即将睡在客厅的苏格兰准备的。
说起来……她十几分钟前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时,便是披着松田阵平的西装外套,双手也插在口袋里……似乎在掩饰着什么。苏格兰一时半会无法发现她身上的异常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