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盏再次递来:“润润喉。”
顾胭伸手接过,唇瓣嗫嚅,小声道了谢,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水。
“前两日——是我连累你了。”
“已经过了两日了?”顾胭双手握着茶盏,掌心被热意暖了些,经由水意润泽的唇瓣开合:“哪里连累?是我太担心才扑过去的,表哥别怨我多事才好。”
听着她对自己的称呼,殷琢喉结稍动,开口却是说:“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
这话带了点许诺的性质,然而这种事情,谁又能完全料准呢。
顾胭也没有准备就已经过去的事情多说,因为无需多言,她现下的情况就是肉眼可见的后果。
皮肉伤痛向来摧挠难捱,何况她是身娇体弱的女儿家,且这伤是由他而来的。
于是浓密眼睫上下撩动,似是在表示主人有些纷杂难言的心情:“原是我身无长物来寻表哥,本就是……累赘,只希望不要再给表哥多添麻烦就是。”
“怎会。”
话音刚刚落下,外间就传来了曲明小声禀报的声音:“大人,午膳备好了。您可要现在用?”
殷琢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经曲明这句,意识到眼前人此刻需要进食。
于是话语在此搁置,殷琢先走出了房间,让她的侍女进来伺候。
浅绿走了进来,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亲眼看到醒来的顾胭时,才松了口气:“小姐……您何至于此……”
顾胭对她扬了扬唇角。
那时事发突然,顾胭只想着拉近与殷琢的距离,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便扑了过去。
浅绿伺候着顾胭更衣。
殷琢所言非虚,她身上的伤口用的是最好的金创药,不过还是能感受到痛感的。顾胭倒是能使用小法术免除,不过这个想法在脑中过了一下便被决定作罢,反正这点痛楚她完全可以承受,也算是对她的提醒了。
外间的桌上已经摆好了午膳,浅绿扶着顾胭坐下。
现在的殷府里虽然就两位主子,不过这还是顾胭第一次和殷琢同桌用膳。
顾胭刚坐下,曲明就端来盅药膳放在她面前:“表小姐,这是当归黄芪龙骨汤,大人专门吩咐给您准备的。”
曲明说完就识趣儿地退到了一边。
“你身子骨弱,本就该多补补。”殷琢接着话,“日后小厨房会多备些药膳,轮换着来,定不会让你觉得腻味。”
“劳烦表哥了。”
“无需多礼。”他的手探来,执着汤匙帮她将药膳盛入便用的碗中。
药膳俨然是刚做好没多久的,盅盖掀起的一瞬间,热雾缭起绕着修长的手指,更衬如玉。
顾胭又道了谢,遵着食不言的规矩。
她也是真的饿了,用起膳才发现桌上都是清淡滋补的菜式。
顾胭看进眼底,等到放下对箸,喊了声表哥,开口提起前几日没说出来的事情。
“前两日我做了样东西,想送给表哥。”顾胭拿出来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匣子,递给殷琢,“我看表哥不喜欢佩戴玉饰,便制了个香囊,还望表哥不要嫌弃。”
匣子打开,香囊上针脚细密精致,青竹挺拔飒然,昙香浅淡清雅。
殷琢手指轻缓地摩挲着,喉结微微捻动:“我惊喜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你有心了。”
他手腕翻转,反而是将香囊呈在了顾胭面前,语气温和:“不知是否能劳烦表妹帮我佩上?”
顾胭抬眼,对上他从容含笑的眸眼,迟滞几息,才浅浅应了一声,伸手拿起香囊,又朝他迈近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
殷琢垂眼,看着勾着系带的灵活的素白指尖,旋即视线上移,又停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眼睫上。
殷琢眼底有情绪闪过,怕惊扰身旁人一般敛着呼吸,却能清晰嗅见来自香囊抑或是别处的清幽昙香。明明没有实形,却仿佛化成了钩子,勾扯他的思绪,再难脱逃。
顾胭后退一步,让两人的距离恢复原样。
她复而抬头,似乎是想说系好了,然而眸光兀地撞进他幽深眼底,唇瓣嗫嚅却没有出口任何字句。
窗扇支起,让渡于风,卷起室内的安神的香。
在这静谧的气氛之中,殷琢启唇:“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切莫劳累,多多歇息。”
“表哥也是。”顾胭福身,目送他离去。
等到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顾胭才收回视线。
……有哪里不对。
她是为殷琢挡了伤,但是看殷琢现在的样子,就知道那场刺杀不算严重。
或者说,以那场刺杀为界限,殷琢前后的态度反差实在明显。
或许外人看不出来,但是作为一靠近世界之子就感知到情爱的妖,从匮乏到充盈,顾胭辨得分明。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