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须赔上自己也非要毁了修真界!”
阮明衡凌空而立,漠然地看着底下千疮百痍,尸横遍野。
巨大的劫云在他的头顶汇聚,雷光乍现,数不清的冰凌刺破云层,裹挟着电花急速下坠。
密密麻麻的结界应声破裂,冰霜在尚存的界壁上蔓延,几息之间,大阵尽数碎成齑粉。
阮明衡挥臂斩落一道惊雷,露出一个突兀的笑来,幽深的目光直直地望进对方眼里,语调落寞,言辞戏谑。
“你若还记得我,便不会问这般愚蠢的问题了。”
数道雷光齐落,几欲铸成一座牢笼将阮明衡困在其中,他长剑挑破电火,直指前方,不急反笑。
“猜猜我会先送哪一位德高望重的仙尊去给下面的人陪葬呢?”
炽热的火龙呼啸而来,岩浆自浓黑的天边倾泻,大地皲裂,苍穹破碎,颠倒的世界光影交错。
数张模糊的脸向他飘来,不断蠕动的嘴唇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浓稠的黑色液体化作诡异的手臂缠绕住他的躯体,拖拽着沉下。
阮明衡猛地睁开双眼,微微炫目的日光中,看到了一盏木制的顶灯。
“醒了?”
合上书的声音,脚步声,停在了旁边。
阮明衡微微侧头,看见了那晚如同幻影一般的脸,她在晨光中微微笑着,淡去了之前的冷意。
阮明衡撑着身子坐起来,静静地看着她。
等了好几日的段凝月也不急,看人像是还没缓过来,过了一会才道:“那些火的来历不明,我只有一些寻常的疗伤丹药,你的内伤虽无大碍,但身上暂时会留下一些痕迹。”
她没换阮明玉的衣服,只是施了个净尘术,昏迷时一颗源清丹下去,如今腿上的焦黑已经消失,只留下了一大片崭新的疤。
也不知这火是什么来历,连源清丹都不能根除痕迹。
见阮明玉的视线还停留在那,段凝月放柔了声音出言安慰:“修真界无所不有,总能找到办法治好的。”
遭逢大难的女主看向她点点头,没什么血色的唇动了动:“多谢。”
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沙砾磨过。
她似乎是意识到了,默默垂下了目光。
段凝月却像是没注意到这点一样,微笑接道:“不必客气,之前若非有你出手相帮,我恐怕也等不到现在来报答恩情了。”
“只是当年匆匆一面,你未必记得我。”
说罢,她拿过一旁备好的干净衣物,弯腰放在了床尾。
“这家店的早膳做得不错,我去端份上来,你也尝尝?”
阮明衡顺从地点点头,目送着她走出房间。
短暂的喧嚣过后,屋内又安静下来。
被单独留下的阮明衡盯着床尾的衣裳看了一会,才慢悠悠地拎起,抖开,自然地换上。
床头的铜镜里映出他现在的脸,他这么盯着,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厌恶,末了嗤笑一声,移开了目光。
灵力运转虽谈不上畅通无阻,但比起当初经脉损伤的结果要好得太多,就连堆积了几十年的杂质都一扫而空。
阮明衡再次运功调息,体内尚存的药力受到牵引,继续温和地充盈着脆弱的经脉。
寻常的丹药?分明是有连城之价的源清丹。
阮明衡起身走了两步,双腿的无力感还残留着,隐隐有几丝热气窜上来,引得阵阵刺痛。
他慢慢走了一个来回,屋内属于住客的东西几乎没有,软榻上的一本《青永集》,矮桌旁的一顶白纱斗笠,门后的一把普通油纸伞,便是全部。
阮明衡停在了窗边,侧过身推开了一点缝隙。
街市的热闹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小贩的吆喝声远远地就传了过来,对面的饭馆老板正摘下隔板准备开店,招牌上的“青永”二字很是醒目。
饭菜的香气随着推门的响动飘进了屋内。
段凝月甫一进来就看见了站在窗边的阮明玉,模样标致的女主穿上了朴素的浅粉长裙,衬得一张苍白的小脸多了几分红润。
她脊背挺得很直,眼神悠远,无端地显出一股本不该属于她的孤傲之感,可等她柔柔地看过来时,这种感觉又荡然无存了。
段凝月扬起笑脸,将食盒中的菜肴一一摆出:“你体内丹药残留的杂质不少,是不是筑基之后就没怎么好好吃饭了?”
阮明玉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幅度点点头,走过来帮着摆盘。
“金丹期虽可辟谷,但丹药可不能再像从前那么吃了。”段凝月坐下身,自然地夹起一块桂花冷糕咬了口,“别太拘束,这些饭菜只是住宿的添头,不够了我再传讯店家送上来便是。”
坐在她对面的阮明玉点头,拿起筷子也先夹了一块桂花冷糕,很快又夹了一块,不多时,一盘冷糕就见了底,阮明玉的筷子顿了顿,脸皮微红地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