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喘息着向前。
江灼雪尽力装作无事，但他想阮瑟还是察觉了什么。
他不知道她对他的包容实在已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并未把异样放在心上，只是将他的情绪化当做阵雨一般平常。
她买了最新款的表，觉得礼物会让他开心，而江灼雪更加沉默，不敢确定她把自己当什么。
公司私人群让事情更糟。
江灼雪确信把他拉进去的人用意险恶，多半为了羞辱他，因为群里从不避讳大小姐和其他男人的绯闻。
这天快要下班时，群消息忽然爆炸了，江灼雪点进去，密密麻麻的“乔硕”扎着他的眼睛。阮瑟的那个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
他往上划，看到一张照片。
阮瑟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吃饭，桌上摆着蜡烛，烛光映在两个人的脸上。照片主体昏暗，只有这两点烛光，像雪夜里的篝火，灼人眼目的亮。
电脑正在关机，江灼雪从黑掉的屏幕上看到自己扭曲的脸。
妒忌让他变得丑陋了，不知道大小姐还会喜欢一个不再漂亮的玩物么。
那晚，他只与阮瑟说了几句话，含着冰碴子似的。
矛盾的端倪第一次真正出现，像乌云一样在车顶盘旋。他期望大吵一架，但阮瑟不明所以，没有意识到他的冷嘲热讽；那些话实则隐着委屈和惶然。
到家门口时，阮瑟说晚上有约，让他自己吃饭，江灼雪只觉一口冰碴全涌上来，堵在喉头。
他青着脸，一言不发地下车，将车门重重关上，没道再见。
这举动仿佛很硬气，若他没有连看一眼窗后阮瑟的脸都不敢的话。
......
“你还是这么喜欢栗子泥饼。”乔硕含笑道。
他把自己那份推给阮瑟，就开始给父亲回消息了。
这顿晚饭是为了安抚双方长辈，乔硕与阮瑟都清楚他们对彼此没什么兴趣，两位父亲请客吃顿大餐，真是何乐而不为。
他与他老爹迂回时，阮瑟切完了酥饼，想到江灼雪曾评价它像云南鲜花饼，栗子味的。
“我一直以为鲜花饼只有鲜花馅的。”江灼雪说。
他们经常聊一些奇怪的问题，话题自然地滑向拿铁鲜花饼好吃的概率，于是兴致勃勃地在淘宝上买了鲜花饼的全部17种口味。
那箱东西至今还没有吃完，阮瑟每晚在他的公文包里塞一个，她从小被训导节约，在消耗完零食之前不愿买新的。
乔硕对着手机哈哈大笑，将注意转回他的焗蜗牛面，无意瞥了眼阮瑟，却是一怔：“你哪里不舒服吗？嘴唇怎么.....？”
他下意识去看她的盘子，以为会看到紫苋菜之类，却看到她握着餐叉的一双素白的手，指甲盖修剪得圆润，薄薄的，泛着不健康的绀色。
阮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也愣了。
她的心里腾起一股极莫名的意味，好像这话开启了什么潘多拉盒子。
“很冷吗？怎么指甲也发紫啊。”乔硕忧心忡忡，“这儿空调确实开得低……太低了，有20度吗？可千万别让我爸发现我没照顾好你。”说着把搭在椅背的外套递给她。
“来的路上下了雨，确实很冷。”阮瑟也点头，想着该问问江灼雪吃饭没有，下雨了不要乱跑。
江灼雪的影子一冒出来，那种淡淡的、惶然的心悸立刻远离了她。
真奇怪，他就像太阳一样。
走出餐厅时，雨刚收兵，黄昏迅速将乌云烧尽了，松松地铺了满天，霞彩里织进了虹光。
江灼雪一直都没回消息，阮瑟正要给他打电话，却是保镖的呼叫突然跳到屏幕上。
“我送你回去吧，顺便跟叔叔问个好……”乔硕犹在絮叨，就见阮瑟脸色忽的煞白，他吓了一跳，“怎么啦？”
她握着手机愣了几秒，好像忽然六神无主，旋即丢下一句“抱歉”就跑开了。
......
世界在摇晃。
江灼雪推开女人的手，他要给阮瑟回个消息。天地在摇晃，他喝得醉醺醺的，几乎站不稳当，一掌推出去也失了轻重。
“你在干什么？”客人的声音很恼怒，伸手要夺他手机。
他想也没想，握住对方的手。骨裂的声音和凄厉的叫同时撞进耳朵，尖刻无比，狠狠刮着他的神经。
噪声是江灼雪最讨厌的东西。
他需要……有个人能帮助他隔绝噪声，隔绝这个烦人的地方，想到她就会让他感到宁静，像挂着氧气瓶躺进海里，宁静又安全。
海面下一秒被撕碎了。
他的额角狠狠一痛，灼烫的液体旋即流下。眼前的景物都染成了红色，既而一花，又狠狠地一颤；天地整个颠倒了过来。
血液砰砰地撞着耳膜，这声音愈急愈沸，渐渐淹没一切。很多人影在动，森林一般，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