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苋两只手并着压在止血的布条上,低着头,敛着眼睫,认真地将齿间缝合针的尖头从裂口的两端穿刺过去,留下整齐的缝合线。
当针尖从伤口另一侧刺出时,她松开唇齿,继而咬着针的尖端将线穿出来。
为了不使对方痛上加痛,她精神高度集中,尽可能保持较小幅度的移动。
然而这就导致……她几乎是紧贴在姜凛的后背上,每一次松口换针时,鼻尖都会擦到对方猛然绷紧的背部肌肉上,很容易被分散注意力。
缝合本身就是一项高难度的技术活,更不必说不能动手的缝合,难度更是飙升。
凌苋闭了一下眼,给自己不到半秒的时间镇定下来。
她刚逐渐控制住了唇齿间的轻颤,沉着地把针尖从另一侧咬着拽出,就听到对方像是再难忍受疼痛,低低地闷哼出声。
……
凌苋一个晃神,险些被锋利的针尖扎伤了舌尖。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姜凛那边甚至更加难熬。
.
姜凛调整呼吸,用力合着眼,努力屏蔽一切杂念,却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在每一次下移换针后,后方的呼吸都会加重一次。
那股温热的气息忽近忽远,若即若离,简直快把他逼疯。
更要命的是,无麻药缝合时每一针的极强痛感伴随着温热气息的“折磨”一同袭来,竟然让他觉得……
疼痛就像是变成了一种索要奖励的必要代价。
一……三……六……十一……
双方心里都在默默为每一针计数。
凌苋额角沁汗,以极惊人的抗干扰力和稳如亲手缝合的稳定力,衔着针整整缝了二十七针。
临近结束时,她终于能抬起一直压着伤口后侧的双臂,用发麻的双手略带僵硬地在线的末端打了个牢固的结。
凌苋的缝合速度极快,距离第一针到现在,甚至不到十分钟,而两个人却都不约而同地体会到了一种漫长的折磨感。
她终于能够自在地直起身,正要把两人之间令人紧张的距离拉远,却被忽然转过身的伤员拉住了。
伤员的手没使多大劲——事实上,他看上去完全没什么力气,唇色和脸色白的像纸,手背上绷紧的青筋还在不受控地颤动。
拒绝和一切活人近距离接触的凌苋忍了半晌,看在不想再缝一遍伤口的份上,才没直接把他的手甩出去。
刺眼的白光下,姜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眸中的神色显得越发凝重。
他的眼神逐渐下移,轻柔地落在她方才衔着针的位置。忽地,他并起另一只手的二指,很莫名地蹭过她的上唇。
凌苋原本淡然的神色变得愕然,谁知不知收敛的某人可能是仗着自己的伤员身份,又极轻地用指腹擦了一下。
心跳一下变得嘈杂,她重重甩开他的手,斥责的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对方冲她伸出沾了血的指节,缓缓道:
“你……刚才缝针的时候流血了。”
凌苋一顿,低头伸手碰了一下上唇,果然发现一点殷红,竟然不知道是缝第几针的时候被针尖刺破的。
姜凛眸色微深,问:“疼吗?”
凌苋摇头。
她自己对这点小伤毫无感觉,要不是被提醒,估计等伤口结痂都发现不了。
姜凛顿了顿,压着情绪发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说自己就在居住区待着吗,这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
凌苋气笑了。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好意思先开口诘问她,有理有据地回怼:“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是谁告诉我他不出门,就老实待在居住区做晚饭?现在怎么跑到地下四层来做饭了?”
两人的气氛一下顿时从古怪的暗流涌动,恢复回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姜凛卡了一瞬,没接上话,凌苋便步步紧逼:“还有一件事更是奇怪了。如果有一个人,他的精神力、战斗力等方面总和的排名是全学院倒数第一,那为什么一离开我的视线,进入这个神奇的‘地下四层黑场’,这个人就忽然能和外骨骼机甲分个胜负了呢?”
姜凛闭了一下眼,像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再睁开眼时,他眼神已然恢复正常,唇边又泛起了懒散的笑意:“这个人不是差点被拉去开脊了吗?还好有一位看似冷漠实则非常善良的女士,把他的伤口缝了起来。不然,这个人估计就要血溅当场,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听到缝合的事情,凌苋微微正色,示意他再次转身背对回去。
姜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望着对方肌肉线条流畅的后背,凌苋虽然有所预感,却还是略有震惊地扬起了眉。
姜凛背上那道伤口刚缝合好,却已经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愈合,原本非常明显的白色缝合线已经被吸收了大半,只留下靠后的一小截还没吸收干净,而最先缝上的伤口上端只剩下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