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宇衍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大脸,快要凑着自己的鼻尖,正想发火,却听大脸萌声萌萌气地说:“貂叔,你别乱动,爹说你的伤口太深,让我在这看着。”
萧宇衍认出来,这是江篱身边的小孩,叫江洛洛。
“为何不是他亲自来,偏偏让你个小孩来照看本君?夜枫夜北呢?”萧宇衍觉得受到了侮辱,自己在天遥国也是颇具身份的,竟沦落到了受伤无人照料的地步。
“貂叔,你可别小瞧我!”江洛洛手里拿着一个装着药粉的瓷瓶,满脸认真道:“我从三岁起就开始帮我爹照看伤患了,爹又没有个像样的助手,我有时看他忙就主动承担起了这活儿。”
至于萧宇衍身边的那两个大块头护卫,用江篱的话来说就是五大三粗,做不了这种精细活。
江洛洛说着,拿着药瓶走到萧宇衍跟前,奈何手太短够不着,他只能翻到床上。
萧宇衍没有子嗣,也没有体会过一个半大的幼童接近自己的感觉。在萧宇衍那些侄子外甥的眼里,他是一个冷漠不苟言笑的人,平常都不敢主动接近,面前这个才认识一天的孩子不知哪里来的胆量。
江洛洛伸手去揭开江篱在萧宇衍胸口处贴的胶带。粘得很紧,他不忘记提醒萧宇衍:“貂叔,待会我撕胶带的时候,可能有点痛,但痛一下就过了,你忍一忍。”
萧宇衍点点头,这孩子的性子完全和他那个爹不同,知道提醒他会痛,若是他爹的话一定会把他往死里整。
即使如此,在胶带撕下的时候,萧宇衍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感,那种感觉就像一整块皮都被拉扯下来一般火辣辣的。
江洛洛当然不敢告诉萧宇衍,他爹故意在他身上贴了很多胶带,其实根本没有这么多必要,明摆只想让萧宇衍吃点苦头而已。
他小心地揭开绷带,倒抽了一口气,想起江篱云淡风轻地说:“那沙貂伤得不轻,小洛你亲自去盯着,若是动得过头了伤口裂开,怕是又要怪着我了,我最烦医闹。”
江洛洛却知,让江篱都开口要他去盯着的伤患,在一定程度上就算是重伤了。一般的伤患,江篱只是口头叮嘱家属如何照料,识得几个字的干脆就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写着注意事项的纸来。
当然,江篱没有那闲心去一张张的写,这算是她用打印机印出来的,只不过是用的古代文字。江篱是个很注重著作权的,她送出去的每一张纸都有属于自己的水印,往往在角落处会留一个淡淡的“J”。
江洛洛打开手中的药瓶子,迟疑地望着萧宇衍:“貂叔,刚才痛过了吧,现在还需要你忍忍。”
萧宇衍反而紧张了,他原本以为孩童口中的疼痛不过而已,但在方才经历了一次后,他有些相信了,但又不敢在孩子面前露出懦弱,于是正色道:“大丈夫有何惧?”
江洛洛举起药瓶子,自豪地说:“这个是我爹特制的,叫生肌液,具有去腐生肌的功效。爹说你的伤口深,特地给你用上了这药……”
“别废话了,拿来用吧!”萧宇衍打断他,再耽误下去,伤口都要结疤了。
江洛洛手抖了抖,想起江篱在交给他药的时候眼里有一种藏不住的情绪,从小跟江篱睡一张床的江洛洛对那种表情很是熟悉:江篱要整人了。
他一咬牙,一横心,不偏不倚地将绿得发黑的药液淋在了萧宇衍的伤口之上。
那药的气味很怪,不同于中草药的芳香,倒有一种腐肉混杂着草料的味道。
“这药的味道……”
话音未落,萧宇衍只觉得伤口如同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咬得他钻心的痛,他恨不得用刀把伤口削掉。
“你还好吧?”江洛洛忍不住问。
萧宇衍身下的床单被他抓起皱痕,他咬牙切齿道:“你方才说,这药是你爹特别准备的?真是不怕本君要了他的命?”
江洛洛被他的样子吓得退后一步:“这、是你自己要医的!噢不对是你那两个护卫要我爹救你的,你要怪就怪他们!”
萧宇衍没有没有想过自己遭如此罪,若不是那日毒发让他神志昏聩,以他的身手又怎会轻易被人所伤?
“你爹就没有点正常的药?”萧宇衍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捂着伤口,狭长的眼眯成一条缝。
“貂叔,良药苦口。同理,好药也痛。”江洛洛略带心虚地说,其实哪里有这样道理,江篱明明就研制出来不痛的伤药,不过是为了折磨萧宇衍而已,谁让他一开始就得罪了江篱。而这些,江洛洛又怎么会告诉他实情。
江篱告诉过江洛洛,人的疼痛分为十二级,比如女子分娩之痛堪称最高级,再比如蚊虫叮咬属于一级,这种生肌药的等级可以排在第八级。
八级,不是太上面也不叫垫底,只能说中等偏上,这位貂叔,承受能力一般般吧。
江洛洛一边思考萧宇衍的耐受等级,一边把磨成粉末状的黄色药粉倒在了萧宇衍的伤口上,然后又为他换上了清洁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