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予回到台上和其他乐队还有观众一起拍了大合影,散场前很高兴地给几个歌迷签名拍照。
为数不多的等待者中,有几个新的面孔。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跟乐队拍完合照后走到傅然跟前,带着几分怯场和崇拜夸他贝斯弹得好,礼貌向他要单独合照。
有些呆气的学生头,看起来还是个十七八的高中生,脸颊下方有一道不算显眼的疤痕,他推了推眼镜拿着手机左右看了看想找个人帮他拍照。
晚予环手站在一旁看着他,视线偏了偏看向那个疤,主动伸手接过他的手机,温声淡笑着说:“我来。”
她举着手机将对焦按在男孩子脸上,凝神多看他几眼后才按下拍摄键。
“谢谢晚予姐,”男孩收起手机,向她道谢,“我真的很喜欢你们乐队,你唱歌声音特别很好听,一定会被更多人喜欢的。”
晚予向他恬淡一笑,说:“谢谢……你看起来挺小的,还是学生?”
“对我今年才十七,还在读高三。”
“哦,挺好。”她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目视着他眼睛异常真挚地说:“祝你好好学习平安健康。”
男孩子愣了一下,连着点了好几个头应下。
等几个人散后,夏惟胳膊肘捅了捅晚予,没正经地开玩笑说:“你刚跟那个小弟弟祝福的话也太土了,人这么小你也看得上啊?”
晚予毫不客气地朝他胳膊拍了一巴掌,甩了甩手轻飘飘说:“男人的脑袋果然是和厕所相通的。”
夏惟嗷嗷叫了两声,李越和傅然送了他一句活该,跟上晚予一起去宵夜场。
一行人到“人家”吃了饭,顾晓东喝了点酒端着酒瓶子窜桌到晚予跟前,大着舌头说了好几句话。
晚予没怎么细听,大意是他并非故意跟纪泽舟起冲突,是纪泽舟先出言不逊,他没有怕对方只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而已。
“等等,你说我的面子?”
“对,要不是因为他是你哥我一定揍他。”
晚予笑了,想不到纪泽舟还有承她面子的时候,幸亏他现在没在场。
曲晓燕跟在李越身边,心说肖去都得好声好气跟他说话,人未必需要他的“放过”。
万吟和顾晓东一个乐队,她知道晚予不爱和顾晓东多说话,插话换话题把他拉走了。
晚予回头冲她使了使眼神表示谢意,两人相视一笑。
吃完宵夜,夏惟和另外几个人还留着喝酒,晚予跟着李越他们先回去。
走到楼下时,道路车辆陆陆续续开过,路边行人寥寥无几,她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幕。
仰着头看了半天,除了一颗不算太大的月亮之外,勉强能看到几点一闪一闪的夜航飞机,京北夜空上方的星星简直比掉地上的钢镚还稀缺。
“看什么呢?”傅然跟在她身后一起仰头望了望。
晚予收回视线,笑着说:“我在看有没有陨石砸下来。”
“没喝酒也说胡话。”
李越路过吐槽一句,说完他坐上了副驾驶,安静等没喝酒的曲晓燕开车。
晚予向他做了个很丑的鬼脸,跟傅然一起坐在了后面。
午夜的车道宽敞好开,晚予按下车窗,胳膊枕着脑袋趴在窗边吹风,她沉默地看着无边黑夜,依旧没有寻到任何星光。
她八岁那年,纪泽行被查出先天性心脏病,生病的人没哭她跟纪泽舟倒是哭了,不同的是纪泽舟是背着人偷偷擦眼泪,而她是趴在纪泽行怀里哭得嗓子都哑了。
晚予尚不了解这个病有救治的机会,她只听到了有死亡的可能,十分害怕纪泽行跟父母一样一声不吭地死掉。
纪泽行拍着她后背给她顺气,一遍遍耐心安慰她不要害怕。
“这个手术有很大几率不会复发,而且小予,人死了并不代表离开。”
“每个人都是一颗星星,死后没有消失只是重新回到宇宙里,一颗颗看得见的星体远比人的生命长久,你的父母不仅没有离开甚至一直在无垠宇宙里陪着你。”
“我也不会离开你们。”
晚予其实根本不信,她知道人死后只会烧成一堆灰,根本不可能飞到宇宙里,更不存在永远的陪伴。
编织善意谎言的人在他最美好的二十一岁意外离世,翌年,最疼爱她的戴兰女士也离她而去。
她开始相信,人死后一定会飞向宇宙做他想成为的那颗星体,守护故土惦念着他们的人。
只是,京北再难看到星星。
晚予木讷地望向黑漆漆的夜空,她早已不会期待看见星光,今晚想起纪泽行的话,突然强烈地想找一找,哪怕微弱一颗也行。
呼啸的风把她脸颊都吹凉了,仍旧什么也没看见。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她回神坐回去,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纪泽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