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剩下的肉,不好分割,男子取过一旁的短刀,将剩下的鸡肉摊在枯叶上,细细割来,短刀在他手里像鱼儿划过水中,游刃有余,轻车驾熟,刀笔舒畅。
看清他手中的短刀后,我心里一滞,“这个刀?你也有一模一样的一把嘛?”
男子这才停下,看了手中的刀,“唔,从你身上取下的,用着怪顺手的。”
我额上跳了跳,但基于吃别人嘴短,只好粗声低低道,“这刀我只舍得杀人。”
穆易错愕地看了看手里的刀,略有怀疑地看了看我,“可它志不改行,依旧在割肉。”
好吧,割人肉是割,割鸡肉也是割,物尽其用,也不算辱没,不算辱没。
我看着他的手法,心之向往,“你师父再收徒弟不?”
对方木一张脸,将我从头看到脚,从四肢看到脑瓜,最后见我另一只鸡腿也只剩下骨头了,坦然地将刚剔下的鸡脯肉递给我,斟酌道,“你要学功夫嘛?怕不太行吧。”
我不禁气道,“不要看不起人嘛,我从小便被夸骨骼惊奇,天赋异禀,一目十行,聪明的很。”
左肋因为运气而有些钝痛,我生生忍下。
一声轻轻的闷笑传来,男子笑道,“我说小公主,我们门派,庙小池浅,恐难堪大任呐。”
我不由恼道,“你……”
一时间说话不注意,刚想起身跟他掰扯掰扯,谁知连累的左肋,阵阵的痛,我只好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提到学武不太看得起我的家伙。
不待我再说,男子嗓音清越道,“就算我师父要收徒弟,如今,怕我师叔也不让。”
我心下疑惑,只见男子四两拨千斤,轻声道,“我师父她老人家如今有孕在身,恐难堪小公主这大任。”
“你,你师父是女的!?”我不由一肃,心生敬畏,可转而又不明道,“你师父收不收我这个徒弟,干你师叔何事?”
男子将手中的鸡肉干脆利落地扒了个干净,木木道,“还是有干系的,师叔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有了子嗣,自是要护着些。”
我嘴张成浑圆,“他,他们是?”
穆易淡淡看了我一眼,将最后一块鸡脯肉递给我,“对,伉俪情深的两口子。”
山洞外穷冬烈风,卷草摧枯。
洞内篝火炎炎,温流涌动。我打了个哈欠,有点餍足吃不进去了。
看着手里剩下的半搭的鸡脯肉,心中不由惆怅起来,许是饿的有些久,吃得又太急,没两下就有些饱腹了。想把肉偷偷丢在一旁,又想这天寒地冻物资短缺的,穆易逮这鸡肯定也不容易的,可不丢我又实在吃不下去了。
而且为了紧着我,一只鸡,穆易将最肥美的地方都给了我,他只啃吃了些干巴巴的鸡架子。这会子,我可没脸把剩下的半搭给糟蹋了,更不好意思将自己吃剩下的再剩给他。
正踟蹰着呢,却听见头顶男子低沉的声音,“吃不下去就给我吧,吃撑了也不好消化。”
我闻言忙将那剩下的鸡肉递了过去,穆易接过,顺带将腰上的一壶水囊递入我手中,“我们就余这一点水了,你拿着,先喝一点,顺一顺。”
说罢自然而然地将那剩下的半搭肉,三口并作两口,从容地吃了进去。
抬头,见我含着一口水,也不吞也不咽,一脸愕然的,哦穆易想了想,不由道,“漠北水质较硬,可是不入口?”
蓦的,他看了看那水囊,似是明白过来,清冷的面容难得的有一丝羞赫,“这水囊我不分于他人的,只我一人用的,你若嫌弃,将囊口擦擦。”
我忙将口里水生生咽下,生怕他多想,我又急急地抢着多喝了两口,这下好了,一个不小心给呛住了,急咳起来,左肋的伤口一缩,疼得我眼泪婆娑。
一道黑影压下来,我感到一双大手扶住我,稳稳地轻拍了了下我的背,穆易怅然笑道,“慢点喝,又没人抢,扯到伤口了吧。”
我慢慢平缓过来了,轻轻逝去眼中溢出的泪水,吸吸鼻子道,“我这不是怕你误解,我又不嫌弃你。”
一声闷笑从头顶传来,“好了,知道你不嫌弃我了。”说罢,他低头沉沉地看了看我,许是见我脸久红不退,漆黑的眸子略一迟疑,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冰凉地覆在我额头,微微思忖,低声喃道,“不烧啊。”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觉得胸腔里似打鼓般传来,额头像点着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