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的原本一直不语的卢丞相轻声贺止道,“皇贵妃娘娘许是喝多了,这朝堂之事,岂由你们妇道人家决定,陛下定谁和亲,那是国之大事,断由不得你等儿戏。”
说罢,年过花甲的卢丞相从朝臣的座位起身,理了理官袍,缓缓走向大殿服礼跪下,“和亲关乎两国边境修好的重事,今日是誉王殿下的百日宴,陛下和大家不防先饮酒赏舞,待宴席之后,臣跪请陛下当与臣等细细商议后,再三思而定夺。”
父皇像得了救命稻草般,忙道,“丞相说的是,来,左使臣,先坐下,待吾儿百日宴后,再细细商议和亲之事。”
“慢着,北漠同大晋的亲事有争议,没有定夺,不代表我大晟肃王殿下的亲事未定夺。”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说话之人正是那大晟派来的鸿胪寺少卿宋安宁。
只见他淡淡地向父皇施了个外臣的礼道,“大晋的陛下,难不成我们大晟的婚事也要等日后商议了再定夺?那我们大晟可没有北漠那般有耐心,恐到嘴的鸭子飞走喽!”
不知为何,这宋安宁这最后一句话,我竟恍如隔世,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没容我细想,那宋安宁声音清越道,“就问这北漠同六公主的婚事这是到底定了没?”
那吐胡伦经宋安宁一点拨,忙道,“大晋的陛下,就问,我们同你们六公主的婚事,这是定了没,没定的话,这酒我也就不喝了,这宴席,我也就没必要参加了。”
父皇闻言,怔了怔,与卢丞相飞快地对视了一下,见丞相一时半会不语,父皇停顿了好久,沉沉道,“六公主李斐之,虽刚过及笄,但年幼且身体羸弱。北漠何不考虑我四公主李媛之,她如今年十七,端庄惠丽,尚未婚配,不知……”
那吐胡伦一摆手,“公主金枝玉叶,纵然身体赢弱,嫁入我北漠,我北漠定然好好当待,我草原上的牛羊肉和酥油奶酪,指不定将六公主的身体补得和我们草原上的牛马一样,力壮康健。”
说罢便是毫无顾忌地大笑,伴随着吐胡伦的大笑,皇贵妃娘娘刷白的脸上狠狠地拧住了眉头。
“陛下,这婚事到底定不定,给个准话。”那吐胡伦扔下这句话后,便沉沉地看向座上的父皇。
父皇看了看一脸不语的皇后娘娘又看了看满座的皇亲贵眷,最后疲倦地叹息了一声,“那就如北漠的意思,朕答应便是了。”
殿内顿时传来各种怯怯私语声,我跪在一旁的角落,心中的大石稳稳落下,就在我想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从角落里溜回自己的座位,就听见那大晟的宋安宁轻飘飘地一声道,“现在,可否谈谈我们肃王殿下的婚事了?”
满座的人因为这一句,安静了下来,座上怔怔的父皇,显然还没有回神,那北漠的吐胡伦见自己国家的和亲大事给定下来,忙很是热情地道,“不知你们鼎鼎大名的肃王殿下看下了大晋的哪个公主了?”
那宋安宁一甩衣摆,恭恭敬敬地向大晟的方向虔诚地跪了一拜,起身,理理自己的官袍,转头向父皇徐徐道,“您也知道,我们肃王殿下深得我朝陛下器重与宠爱,所以,难得肃王殿下倾慕一个女子,我们陛下得知后立马便恩准了,就是不知是否能得到大晋陛下您的恩准。”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一片哗然。大家素知大晋向来是仰仗大晟的,大晟别说向大晋讨个公主了,就是讨个皇子作质子,大晋也不敢反驳的。一时间,众人皆看向我们公主席的方向,不由好奇,这大晟的肃王,到底看上谁了。
父皇一时间顾不得一旁的皇贵妃娘娘,快速地同皇后娘娘对视了一眼,疑声问道,“大晟皇帝既然恩准了,我们大晋也自当恩准,只是不知肃王殿下是要迎娶我哪个女儿?还是,我大晋的其他女子?”
因为宋安宁的这一出,大家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公主席上的那些个公主上,没有人关心我这个被北漠都拒绝了的“怂包”公主。一直跪在角落,我的膝盖都快废了,正瞅着大家不在意,我悄悄将长出来的袖子垫在膝盖下面,就听见宋安宁那家伙气定坦然地悠悠道,“谢陛下恩准,我们肃王要迎娶的,正是大晋七公主李悦之。”
宋安宁此言一出,别说满朝重臣和宫眷了,就连一向稳重不露声色的皇后娘娘都一怔!
连我自己都懵然地跪在那,半天缓不过气。
父皇明显也是没有料到,怔怔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座位上的宋安宁。
皇贵妃一双凤眼怒瞪,要不是一旁的父皇示意,此刻只怕已冲下殿堂要同那宋安宁理论个清楚,见宋安宁理都不理她,皇贵妃娘娘突然回头,目光阴厉地看向我。
我自己都被这峰回路转打的如雷劈耳,此刻哪有心思同她计较个高低,只得让她立着个凤眼看个明白。
身后传来淑妃娘娘像是被什么呛到的咳嗽声,我顾不得其他人投来的目光,愣愣地看向宋安宁。
殿上传来父皇定定的声音,“宋大人此话当真?”
只见原本悠悠地闲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