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手中的盛粥的碗轻轻放回桌面,端着酒杯,走到窗前,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其中不乏和我一般的妙龄少女们,三五成群,赏灯夜游,好不自在,不知何时,穆易温着一壶酒,来到我身边,给我酒杯里添了些热酒。
“我和妹妹敏之虽然贵为公主,却并没有表明那么风光自在。”我声音很小,但是身旁的穆易可以听见,“父皇妻妾众多,我们这一宫并不受宠。大家都说七公主好看书习文章,其实并不尽然。我从小多看书,不过是博父皇喜爱罢了。”
我的眼睛有些热,我抬头看了看天空,黑蒙蒙的,只有几点繁星点缀,“父皇每每除夕宫宴,都爱考察我们的学究,我记得有一年除夕宫宴,我才四岁多,为了得父皇几句夸赞,我连着几夜将三字经背的滚瓜烂熟。”
“但是,那年,在我背诵三字经的时候,父皇被一旁的妃嫔们搭话,生生将认认真真准备了许久的我给忘却了。”
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那夜,他甚至都夸原本糊糊涂涂的五姐姐终于知道名字怎么写了,却都没有记住,有一个女儿,为了博他开心,准备了好久好久的三字经。”
现在想想,我不由苦笑道,“我那时还怕父皇提问,将所有的典故与释义都硬硬一一记住。”鼻尖有些酸楚,我停了停,继续道,“殿那么大,人那么多,我却像个小丑一样,一旁的六姐姐见状笑骂我活该。”
一个素色绢帕出现在我眼前,眼眶中的泪水不自主地跌了下来,我忙接了过来,低头朝帕子的主人苦涩笑道,“你看,偏爱与不被偏爱就是这么明显,六姐姐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挖空心思地努力,所以笑地那么无所顾忌。”
对方漆黑的眸子因为我的哭泣,有些怔忪,我不好意思道,“其实现在看来这些小事都根本不是什么,只是当时年幼,就觉得心里受了不知多大的伤害。这样的事后来太多了,好多我都忘却了,好多我也慢慢习惯了。”
我轻轻吸了吸鼻子,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窘样,“其实我常想,父皇如果愿意,我不敢奢求同五姐姐或者六姐姐那样,只是他稍微对我和小九好一点,我们都会很感动的。”
远处沣河上,河灯连连,有装饰精伦的画舫慢慢摇曳着,划过静静地河面,我停住的话,像那水波一样慢慢消失在一圈一圈的涟漪中。
一直不语的穆易,将酒水满上后,淡淡开口,“其实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你的人,少之又少,好多人都只是看中结果而不会关心你的内心罢了。”
见我静静地看他,男子低着嗓音说道,“后宫向来是弱肉强食的天下,后宫里,人的价值不取决于你的才华亦或者你的善良,只取决于你身后的砝码,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不会关心他人的委屈。”
见我不是很苟同,男子浅浅饮了一口杯中酒,背靠在窗前道,“就拿你父皇来说,你口中的五姐姐和六姐姐外戚背景不容小觑吧。”
见我没有点头,他了然地继续道,“你父皇不是不关心你和你母妃,只是精力有限,他能做的只是如何更好地平衡各方关系。你父皇对待你和你五姐姐六姐姐,就和这世界大多数人一样,向来对强者比较宽容,反之,对弱者却是忽视或者过多苛责。”
“所以你不用那么伤心,他没有顾虑到你,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也不是因为他漠不关心,只是他能力有限,其他人手中的砝码于他来说,太重要了。”
许是见我表情从疑惑不解到慢慢怔忪,穆易不再说话,漆黑的眸子沉沉地看向江边。
夜风习习,吹动着江水柔柔缓过微波。
就在我思绪漂浮时,一旁的穆易缓声问道,“陈家的那小子呢?你这般委屈,他干嘛去了。”
我猛然抬头看向她,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我眼前的穆易看着有些迷糊而不清,一张冷峻削刻的容颜上,写满了不明的情绪,狭长而分明的眼底,像漆黑的幽潭般,莫测高深。
“你是说陈祎吗?”我干干地问道,听见对方一声低沉沉地嗯了一声,一抹苦涩划过心口,“他出征去了,人不在大都郡。”
男子看了看我,突然轻叹道,“他为何不求取你父皇,迎你入门,免了深宫这些糟心的事。”
我抬头看了看穆易,见对方并不玩笑,只能解释道,“他求了,父皇不答应,他便出征去了,你不懂的,他们家太复杂了,订婚娶妻,不是他一人能左右的,再说,原本就是我配不上他的。”
对方哑然一笑,“许是在下真的不懂了,但公主未免也太看轻自身了。”
杯中的酒印着清冷的月光,穆易一仰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对方表情沉沉,我忙解释道“你不知道的,我大晋好多女子,心里都盼着嫁给陈祎哥哥这般的儿郎,像我五姐姐这样的出生,都不一定能入了忠义侯府的眼……”我声音有些微涩,抬头却发现穆易已转头看向别处,冷清的眸子,隐晦着读不懂的情绪。
好一会,我听见身旁的穆易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