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文人,连国子监的学生都罢课,跪在文辕台上请命重审此案,光是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弹劾的折子都能把人砸死,交不出人,审也审不出个结果,难堵天下悠悠众口,谁也别想好过。
偏生这江南往南的那一带原先是南梁国境,自永化八年,睿阳长公主马踏南梁,南梁皇室覆灭,南境纳入大胤版图,皇帝实现了一统中原。
皇帝姓季还是姓言对于百姓来说并不重要。
如今大胤政策和原先南梁皇室在位时有所不同,上头人轻飘飘一句话,对于下边的百姓来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十二年来,南境难免有些摩擦和冲突,但也还算安分,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两境人民积攒已久的问题也渐渐显现了出来。
会试舞弊事小,激起两境百姓的矛盾兹事体大。
北方的学子要取消成绩重新会试,南方的学子也要闹起来。况且朝廷中许多文官也出自江南,且抛开这件事的种种猫腻,人家这成绩要真是货真价实考出来的,凭什么取消?取消了就等于是告诉全天下人这些学生的中榜成绩来的不正当,这几日自民间起早就闹的不可开交,朝廷迟迟没给个答复也是顾虑着这点。
闻靳正原本就和柳逐云不对付,如今抓着这么个机会自然是不肯罢休,可柳逐云不仅仅是皇后的亲弟弟,还是内阁辅臣。皇帝已经看不下去了,若是再抓着柳逐云不放,那他这个阁老也难辞其咎,哪怕他和柳逐云再不对付,在皇帝面前也得把水端平。
须知,皇权对立之下,没有党争。
谁不知道眼下该做的是取消成绩重新会试?为什么一直没人提?取消会试成绩就意味着给这件事盖棺定论,就是认了所有中榜学生名次来的不正当,谁提了谁就是活靶子,火被拱到了张之阶身上,这下他是真的里外不是人。
季舟凛长舒一口气,抬眼望向窗外,春意渐醒,微风轻起,庭院绿枝婆娑,笼中雀鸟啁啾不断,庭中白茶似是檐下攒起的银蝶振翅在朱墙之中,树下落花如玲琅碎,春光倾洒漫涌,皎皎白茶衬得颇为旖旎,庭下瓢泼芳色,经年的温冷涩香萦于此间。
那熬了整个冬日的梅花却终是败落颓靡,花魂落了满地,在这漫院繁华中立的是挥不清的冷寂。
二人出了长泽宫,朝着坤宁宫走去。
柳皇后正坐在正厅里品茶,见了她们二人,脸上顿时增添了几分喜色。
“母后!”季舟凛忙靠了上去,语气也有些撒娇,一旁的缪承颐颇有礼数的行了一礼。
“慢点儿,别摔着了。”柳皇后温声道,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慈爱与疼惜。
“几日不见,愈发没规矩了。”
“还不是仗着母后疼我。”季舟凛笑的俏皮。
皇后转而拉着缪承颐的手坐了下来,越看越喜欢,“承颐啊,有些日子没来了。”
缪承颐温和地说着,“娘娘,近日课业繁忙,这不是刚得了空就来您殿里了吗。”
“诶,本宫好些日子没见你,瞧着都瘦了,课业重要,可也别累着自己了,说来也是巧了,本宫今日刚做了些你最爱吃的荷花酥,晚些你都带回去。”皇后语气温柔,轻抚着缪承颐的鬓边。
“那臣女今日可真是有口福了。”缪承颐笑道。
“母后,儿臣与承颐都在先生门下受教,儿臣也辛苦着呢,您这么偏心,我可不依了。”季舟凛在一旁说着。
“你呀,自你们两个幼时起本宫做点心哪次少了你的?你们两个人的点心哪次不是一起做的,怎么说的好像母后苛待了你一样?”皇后嗔怪道。
“这还差不多呢。”季舟凛趴在桌上笑盈盈地。
“说起来彻儿昨儿个刚来了信呢。”皇后无意间提起。
缪承颐听到这话眼神一亮,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下去,细密的浓睫长覆在杏眼上。
“皇兄走了两个月,如今才写信,怕是早就忘了我了。”季舟凛说。
“忘没忘你看看不就知道啦。”皇后正说着一旁的毓慧便把信呈了上来。
季舟凛逐字逐句地看着那封季明彻自前线寄来的信笺,有意无意的把信朝一旁缪承颐的方向倾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