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官兵围上来逮捕了虞秋露,夺走了她的秋露刀,当时虞秋露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几乎没怎么反抗,再后来就是三秋寨的营救,以及遇到吕潇然。
吕潇然默默的听着,沉默不语,而一旁的虞秋露已经是哈欠连天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这么讨厌北平公主吗?”吕潇然的声音很轻,宛如烟霞般,独自飘在这夜幕中。
“啊?哦,差不多吧……我好困啊。”虞秋露随口道。
吕潇然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夜空,那里有几颗星星有一下没一下的闪烁,似也是倦了。
吕潇然很能理解虞秋露的感受,改朝换代,注定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毕竟,只要站在不同的立场,总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理由,但,既然如此,便没有对错吗?
吕潇然微微仰头,夜幕一如从前,静谧而幽深,让人永远都看不透。
吕潇然也有些瞌睡了,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了起来,思绪也渐渐飘远,落入无边的混沌之中,在那片混沌中,她似乎窥见一点过去。
吕潇然当上公主后,发现生活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加糟糕。
这种糟糕并不来自物质上的匮乏,而是精神上的压抑与痛苦。
周厉王是暴病而亡的,按照他的遗诏,立了纯王,也就是吕潇然的父亲为皇帝。
可是此时,天下已经苦厉王久矣,但奈何厉王身边的鹰犬着实有几分厉害,大部分人敢怒不敢言,现下厉王一死,各地都蠢蠢欲动,大有准备揭竿而起,推翻昏庸朝廷的趋势,只不过少个契机罢了。
而吕潇然的父亲偏偏是个软弱的人,在吕潇然看来,他会是个温和的好父亲,但绝对不会是个好皇帝,他惯会忍让,在政治上又一无所知,这对一个皇子来说或许是可以保命的优点,但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却是致命的弱点。
纯王软弱无能,被朝中的奸臣拿捏,要不是有母亲的帮衬,早就被架空了。如果纯王早个几代当皇帝,后世或许会勉为其难的给他个中规中矩的评价,但这是在大周命数将尽之时。
纯王执政期间一直想用怀柔政策安抚百姓,但根本不管用,百姓日子早就不好过了,帝王软弱无能,贪官污吏横行,天灾人祸爆发,具不完全统计,纯王执政的五年期间,起义军人数就有百万之多,不可谓不乱。
同时朝廷这边也是乱成一锅粥,那些高官尸位素餐,根本不管国家死活,只注重自己的利益,逼迫着纯王颁布各种蛮不讲理的命令,以中饱私囊,纯王也知道不妥,但浑然不知如何应付,才开始的一段时间,秦皇后还帮助他教他如何应对这些官员,纯王勉勉强强可以不出大错。
后来那些官员知道了真正不好对付的是这位皇后,就联名上奏后宫干政,外戚乱朝政,总之七七八八列了一堆罪状,纯王知道不是这样的,但他顶不住压力,只能关了皇后禁闭。
关禁闭的那几日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皇后的宫殿,连吕潇然都进不去,吕潇然很气愤,她觉得母亲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关禁闭?
吕潇然去找父亲,父亲只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他苍老了许多,岁月压垮了他的肩,染白了他的头发,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有风霜笼罩。
吕潇然见了这样的父亲,质问的话语被心中的悲凉压下,堵的心慌,最后吕潇然只悲戚的喊了一句:“父亲。”
她应该喊父皇的,可是吕潇然却不想,她私心里不想让他的父亲当皇上,只想让他做自己的父亲。
“北平,你来了,”纯王扯了个笑,脸上的阴霾微微散去,对她挥了挥手,“来,让朕好好瞧瞧。”
吕潇然走近,坐在父亲身边,一时无语凝噎。
“几天不见,我们的北平小公主都瘦了。”纯王故作轻松的打趣。
吕潇然眼眶一酸,想哭,却忍住了,只勉强一笑:“哪里,女儿可是公主,不胖都是好事。”
吕潇然的声音有些干涩,此时此刻,那些质问的话语已然说不出口,心里的不甘也都化为无助与悲凉,是啊,她是公主,她可以任性,可以享受,可以毫无顾虑,但父亲呢?他是个皇帝,父亲给她保护,阻挡风雨,如今父亲力不从心了,撑不住了,一点雨水落到她身上了,她有什么资格去指责质问父亲?
父亲为她遮风挡雨,她不应将这风雨视而不见,而应接过父亲手中的伞,撑起这一方天地才对。
可她有这个实力吗?
吕潇然知道她没有,她能做些什么呢?不知道,不过如今,她能做的只有陪伴。
“朕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是为了你母后吧?”纯王苦笑一声。
吕潇然低头不语。
“对不起啊,是父亲无能。”说完这一句,纯王更显苍老,让一位帝王承认自己的无能,是何其悲凉。
“我没有怪父亲。”吕潇然嗫嚅道,她有些忍不住要落泪,只能低下头。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