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将秋露刀给我,他对我说你父亲是为国捐躯,不要哭,以后你就可以昂首挺胸的活下去了。”虞秋露顿了顿,微微失神,“之前父亲想带着我跑路的时候,我生气的对他说,我宁可为国捐躯,也要昂首挺胸的活下去。”
“所以父亲这么做是为了替我为国捐躯,换一个让我昂首挺胸活下去的机会吗?”虞秋露声音里是颤抖与疑惑,“他怎么会这么蠢呢?不愧是我的父亲,和我一样蠢。”
“父亲死前对我说,拿着秋露刀,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着,记着,你已经有这个资格昂首挺胸的活着了,我的秋露。然后他就死了。”虞秋露说完,愣怔在那里。
“你们看,等到父亲死后,我才想起来,他给我起的名字和我家代代相传的刀的名字一样,等到他身体一点点凉下来,我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他所有的怯懦,所有的忍气吞声,所有的畏首畏尾不过是为了让我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想起来父亲曾经说过他曾经也像我一样,一腔热血,可是最后呢?当时我没听就打断他,觉得这只是他蹩脚的理由,却不想这是他真真切切的苦泪啊,有时候我想,是我拖累了父亲,若他一个人,一定能当一个浪迹江湖的侠客,有好酒,吃好肉,远离纷争的那种吧?我不是个好女儿,他却是个很好很好的父亲啊。”虞秋露呜咽一声。
“我总是想,我当时若没那么蠢,是不是我的父亲就不会死呢?是我让他一个本该不羁的刀客变成在尘世打滚的苦命人,是我……”虞秋露将头埋在臂弯里,眼泪终是留下来。
“不是的,”吕潇然轻轻的道,“你何必自责呢?你父亲愿意护你,将尘土挡在身外,定是因为你带给了他更珍贵的东西,他愿意入泥沼般的世界,因为有你在啊,你比刀更重要,这对刀客,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是这样吗?”虞秋露抬起头,泪眼婆娑。
吕潇然温和的笑了笑,道:“是啊,你的父亲很爱你,他的刀有可以守护的人,难道不是一种幸运吗?”
“对啊,你的父亲和我爹爹一样,都是盖世的英雄。”一旁的王扶倾也出声道,宽慰了虞秋露和自己的心。
虞秋露勉强笑了笑,扭过头擦了眼泪道:“真是,丢脸死了,其实这些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说,没忍住。”
“不用太伤心的,你现在不是过得挺好吗?你做出了改变,也走上了另一条路,你父亲一定很高兴。”吕潇然笑了笑。
是啊,虞秋露想,父亲死后自己确实变了许多,她更沉稳,更独立,不再冒冒失失,或许是因为她知道她已经没了依靠。那之后,她离开军营,一腔热血被浇灭,刻意不再关注战场,独自浪迹江湖,尝了不少世态炎凉,却也遇到了大哥和二哥,走上了另一条路,但她一直问心无愧。
挺好的,虞秋露想,这样,已经很好了,她真的能昂首挺胸做人,父亲也可以安心了。
虞秋露浅浅的笑了。
吕潇然和王扶倾都对她露出安慰的笑,这一刻,三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三人又聊起了别的,扯开了刚刚令人伤心的话题,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就要黑了,吕潇然一行人在一处驿站歇脚,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搭配着月黑风高,还颇有点要杀人放火的感觉。
吕潇然和虞秋露自告奋勇去守夜,毕竟这一路上王扶倾对她们帮衬不少,这点小事还是没问题的。
换下王扶倾后,吕潇然和虞秋露坐在火堆旁开始打哈欠,跃动着的温暖火焰成了效果立竿见影的催眠曲,两人都有点昏昏欲睡。
吕潇然掐了自己一把,觉得这样不是个事,就开始努力找话题了:“秋露,之前你说你杀了官府的人,是怎么回事啊?”
虞秋露又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溢出点泪光,道:“这个啊,说来话长。”
那天,虞秋露下山办事,事情办的马马虎虎,但山下的风光却像勾人的狐狸精,将虞秋露这颗“贼心”连同“贼胆”一起勾出来了。
不过山下风光再好,那是建立在有钱的基础上的,于是虞秋露就觉得劫富济贫一把,这个富就是那个倒霉官员,这个贫自然就是虞秋露本人了。
恰好虞秋露是个地道的土匪,这么干简直是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