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千年孤寂,青篱不堪回首。
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却因为没有半分能力,只能依赖禾汐离开。
那时禾汐整日焚香煮茶,观花听鸟,任他软磨硬泡,说尽俗世的好话,就是不为所动。活生生将他一起按在这座了无生趣的荒山一待就是一千年。
也就是这一千年,多少磨平了他以往的冲动与浮躁的心性,让他学会了沉心静气接受与处理事情。
有时候他不得不去想。
禾汐这一千年其实并没有必要一直待在这座山上,他大可以离开一段时间周游世俗再回来。
可事实禾汐没有这么做,哪怕离开一天都不曾有。天天带着他坐观星月,抚琴画影,陶冶情操。
他确实不能不去想,禾汐大概是为了练就他沉静的心气,以备今日默契,让行事事半功倍。
毕竟以他以前的性子,确实有那么几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风险存在。
只是这削神山在神凡之间,此去凡世十万八千里,像他这般没灵没术的,估计腿跑断了都到不了凡世。
想到此,青篱牵起耳耳的手,“我们该赶路了。”
禾汐可不太厚道,将他们扔到这么远,竟然还未给他捎上梧桐!也不知道耳耳的能力够不够带着两人御风而行。
由青篱牵着手,耳耳乖顺得很,特别是此处四下没人,耳耳浑身放松。
“我们不是在火神庙么,为何会突然到了这里?”
“这是禾汐的神源幻境,说是幻境,却是以实地取底。”
“实地取底?”
“意思就是我们所处之地是为真实之所,只是隔离了没进入这个幻境的人与物。”
“我们现在看不到若姐姐他们,难道他们没有同我们一起进入这个幻境?”
“……不应该。”青篱想了想,“很大可能是他们在别处,而我们落在了这里,禾汐的神源幻境可以是整个世界。”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大概……回景安城,我若没猜错,禾汐应该在医馆。”青篱说着看向耳耳,“长耳朵,此去路遥,你可否带着我御风飞行?我指路。”
耳耳估摸了下自身能力,有些拿不定,“短时可以,长时……我试试。”
两人走过枝繁叶茂的密林,站在一处山巅,耳耳伸手搭住青篱的腰背。青篱见她轻手轻脚,有些担心。
“长耳朵抓紧点,真担心你把我掉下去。”
耳耳对他笑笑,“放心,我自己掉下去,都不会让你掉下去。”
然而就在耳耳要起身之际,整个人却无论如何也飞不不来。
“怎么回事?”青篱看她支身有些费劲,好奇问道:“我们什么也没吃,你身体不至于这么沉吧?”
“不是,好像有什么扯着我不让我走。”耳耳踩着一片红泥,脚底如坠千金,沉重莫明,难以言喻。
青篱于是蹲下身去,查看她的脚下,“那我们先不走,看看这下面有什么?”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到禾汐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将他和耳耳落于此处,既将他们落于此处,便应有他不曾言名的独特用意。
耳耳一打算不走,她的脚便不再犯沉。
松软的红泥里似有什么在掀动,青篱顺手掏来一根竹杖往红泥下深深一挖,一块硬实的东西被他的竹尖挑了出来。
“莫非就是它不让我们离开?”
青篱捡起那个东西拍掉上面的红泥,只见是一个岩红色的石头,状如桃心,质若琉璃,中间一点掏芯感觉像是缺了什么。
耳耳看着,似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什么?”
青篱看了半晌,不太确定,“……有书记载,岩色桃心,朱光琉璃,削神灵引,归结石芯。”说到此处,他的记忆突然更加清晰了些,“之前我在禾汐的书卷上看到的。”
“什么意思?”
“不知。”青篱将石头揣进怀里,“回去问禾汐,看他怎么说。”
他们在这山上待了千年也未曾捡到过这样的石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说道,禾汐向来话说一半留一半,肚子里不宣之事不知压了多少,想知道什么必需拿了物证当面问他,他才有可能会说出一二。
景安城。医馆。
虽是幻境,却处处透着生机。医馆对面的包子铺蒸笼热气腾腾,栖若揭开盖子取出两个带馅的,然后回到馆里,泡了壶茶,先把肚子填饱。
看着空荡荡的街头,空荡荡的大堂,觉得自己就是个光杆司令,很有种难得清闲的错觉。
她在大堂空坐半晌,突然起身朝后院走去。她进了禾汐的房间,里面干净整洁,井然有序,近窗位置摆了不少盆景,养得绿意盎然。
栖若朝书桌走去,拉开椅子端坐其中,视线最终落在桌面左上角的那摞书卷上。厚厚一层,她凭感觉抽出一册黄线订扎的本子,封面空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