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医馆难得清闲,栖若理好进货单后,坐在一旁泡了壶茶,仔细吃起刚才青篱给她带回来的花生。
不由得又想起青篱最后说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话,最后思想的矛头便又落在了“旧识”两字上。
提到“旧识”,她又不得不想到了昨日的那番怪事。
昨日她本是振着性子要去找那白衣美人对峙清楚有关于耳耳说他亲她之事,却因后来饭桌上的尴尬没说出口,这事便一直压在她心里从昨晚到现在这么些个时辰,却再也鼓不起昨日那般气势去找对方问清楚。
她是想知道答案的,可是突然间又怕知道答案了。
于她而言,与他才认识,且她并非是个自来熟的人。
若耳耳所说是真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在那人面前如何自处。他知道,她却不知,定是他对她有意而为之。
其中真意是为何,她不敢去想。想过了,显得自己自以为是。想浅了,又显得自己愚钝粗傻。她便是真的成了上不来下不去,吊在半空晃得难受的那一个。
可若耳耳所说是假,似乎她也没那么开心。毕竟那样一个美人,且先给了她那番希望,一下子又要将它粉碎,内心当中多少都会有失落。扪心自问,若说它是假的,她又会希望它是真的。
这么一拉扯,她一时间也就不知要如何抉择。
想到这儿,栖若不禁自嘲似的笑了笑,她刚刚还在教耳耳去追青篱来着,此刻耳耳貌似去努力了,她却在这儿左右摸不着门道,当真是应了那句医者不能自医,终究于自己糊里糊涂摸着石头过河。
栖若端起茶刚碰上唇,眼角余光便扫见了一个人影。她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泼湿了她的裙摆。
心乱间,她不敢动手去擦衣间水渍,假装镇静的喝了一口茶,抿着唇将杯放回桌上。
她没去看来人,而是自顾吃着花生,装作无事。
开玩笑,在她看来,她与他之间,从昨晚到今天不过才几句话聊下来,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先不说那件被耳耳嚼舌根的事了,因为毕竟还没确认。可就光那一个多月里照顾他时,她口无遮拦的肆意表现,便已经足够让她丢尽了脸面。眼下她若还不长些心眼稳住心性扳回几成,岂不是要让他认为她当真就是个轻浮随意之人了!
昨晚饭桌上红了脸,往后打死她也不能再红脸。而成功控制不红脸的秘诀,栖若认为,大概就是不去看他。
两棵花生进嘴,一袭白衣映入眼帘,对方坐到了她的对面。
隔着一张桌几,她看到那双修长好看的手从她这边抓过去一把花生,“咔”一下捏碎花生壳。
栖若终是端不住抬头看他一眼,只见他脸上似有淡笑,道:“茶水洒出不少,你的衣裙湿了大片,要不要进去换下,我在这里看馆。”
“倒不用。”栖若暗暗沉下一口气,压下刚才那番胡思乱想带来的慌乱,终于稳静了心性,进入常态,“青篱方才回来,点名找你,怎么这么快就聊完了?”
说着栖若还往里门处看了看,“他没出来么?”
禾汐明显笑了笑,道:“耳耳在给他削水果,他好吃。”
“哦。”栖若一时间也想笑,但又觉得这样子有些不太厚道,于是正住了脸色,没再出声。
禾汐似乎只是出来闲适,无要紧事,他默默吃着花生,不一会儿突然道:“一个人的喜好,真是历经多久都不会变,眼下馆里无事,适合小酢几杯,那日我听耳耳给青篱送了几壶果酒,不知现在你放着可还有。”
“自然是有的,怎么?”栖若抬起头看他。
“取来喝几杯。”
“……”栖若愣了半许,才起身朝后院走去,“等着。”
很快大堂内只剩禾汐一人了。
“进来吧。”见栖若拐出小门,禾汐突然向着大门方向道。
随着一阵气流旋进,有风吹动桌上的花生。一个白发灰衣,面容如少年般干净俊秀的男子现身在禾汐面前。
“汐皇……”梧桐开口道。
“换个称呼。”禾汐提醒他。
梧桐才想起先前青篱的话,随即改口:“……大公子。”
禾汐点点头,“何事?”
“青篱公子离开时让我看好庙内情况,庙里并无事。”梧桐向着禾汐毕恭毕敬,“这会儿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我看没人,便想着跟青篱公子过来看看您。”
说到此,梧桐迟疑片刻才又道:“我看青篱公子状态并不好。”
禾汐默然垂下眼眸,晰长的眼睫下看不出眼中神情。
“荒泽中人皆如沉睡之蛙,丝毫不觉公子竟流落至凡世,若非前几日青篱公子给我传信,告知我出荒泽来人间的法门,我想我现在也还在同青也和花娘他们在西荷园聊两位公子出游忘归的事呢。”
“我们都以为两位公子另辟出了一处世外桃园,开了新境界,没有个万儿八千年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