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袋放在妹妹的工位上,说些温情的话对她而言并不容易,只公事公办地聊起:
“昨天染色失败我想是一抗的问题,今天根据说明书调整一下浓度试试。”
研究生的名字叫曲溪,看到保温袋上的logo时就快要泪目:
“师姐,你比我想象中温柔好多,我本来想今天向你道歉的。”
“听说abcam的抗体很贵,我是不是浪费了很多钱?”
千黎觉得她在操一些没用的心:
“试剂本身就是耗材,怎么会有浪费的说法?”
“你可以安心试错,我不缺经费。”
——
千黎还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没有什么聊天的闲情,再次见到曲溪是中午去食堂的路上。
今日雨还在下,轻而缠绵,倘若不去计较温度,倒能品出几分早春的意味。
此时的她在看孟京维的回复,对方很郑重地向她道歉,说自己太过迟钝,没能意识到已经给她造成这样大的困扰:
【可能是空间上的距离让我更容易自以为是,没能及时察觉到你的情绪。】
【对不起,千黎,在得到你的允许前我不会再送任何东西。】
【听说昨夜杭州的雨很大,你有平安到家吗?除夕前我会回来,到时候请你吃饭当面道歉好吗?】
千黎兴致寥寥,只回一个再说吧。
在食堂的门口,她遇到曲溪。
后者是一个很单纯的少女,凭着几块泡芙开始觉得千黎随和好亲近,主动贴到她身侧:
“师姐,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千黎说可以,买饭时顺手将她的那份一并付了钱。
曲溪的崇拜只值一份糖醋小排和香煎杏鲍菇的价格,夏其与她们合流时,发觉这位研一妹妹的眼神快要陷入爱河了。
三人一道落座,夏其调侃了几声曲溪,话题最后还是绕不开昨天那樽过于瞩目的永生花小猫。
她问小曲,昨天有没有看到你师姐的那盒roseonly?
曲溪双眼亮晶晶的说当然啦,她没敢说事实上他们几个学校和脑科院联合培养的研究生私下有个群,昨天里面都在探讨居师姐这位神秘的追求者。
从C家的项链到城南的私厨,再到昨天的永生花,财力与心意兼备,每样东西都踩在了女孩子们的取向上。
倘若这位孟京维就是昨天路虎后座上的年轻男人,那么连外貌都是顶级的水准,与居师姐是为良配。
果然夏其也聊到路虎后座了,她问千黎那位朋友难道就是孟姓某某吗?
千黎说不是:
“只是读书时认识的同学,也不姓孟。”
“那姓什么?为什么他看你的眼神那么缱绻?”
千黎说聊得越来越无厘头了,你离得这么远能看清什么眼神,快快吃饭吧。
之后又接连有几个同组的博士后在她们身旁落座,关系都还不错,几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起各自的项目课题,互像之间吐吐苦水抱团取暖。
千黎分享完自己的进度就不再参与话题,安静用餐。
其中一位博士后突然扬起下巴指了指食堂远端的一行人,说快看,那就是刚加入脑科院的年轻女院士,姚云屏。
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性,她的头发些许花白,却不影响气质干练,举止文雅。
这位姚院士原先在美国某所藤校担任教授,取得的科研成就值得载入史书,去年正式放弃美国国籍回国,今年年底加入了脑科院。
据说为了回国她与原先所在的大学闹得很难看,最后支付了天价的违约金。
据说她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如今脑科院几乎成为了他们课题组老大,也就是周继清教授的一言堂,上面意在让两人相互制衡,避免资源与权利的彻底倾斜。
据说她对脑机接口的研究持悲观态度,认为目前的手段方向是在偃苗助长。
因为种种说法,姚院士还未正式入职,所内已经暗流涌动。
作为周教授的手下人,他们几人难免对姚云屏等人带上了些许戒备与敌意。
“听说了吗,她只从美国带了很小一只队伍回来,上头的意思是,先从别的组转几个博后到她手下。”
“哪有这样的规矩?马上就到毕业季,她自己招人不行吗?”
周教授手下家大业大,是整个长三角学术流派的发源地,享有最丰富的资源经费和最优质的发展平台,最没人愿意从这里转走。
“你操心什么?我们这里只有你和千黎最不可能被转走。”
那人说的是方才最先发现姚院士的那位博士后,名字叫做齐宇,他本硕师从的是周教授妻子,也是一位神经生物领域的知名学者,读博起转入周教授麾下。
齐宇闻言笑了笑,语气轻快:
“这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