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彦牵拉着扶袖的手缓缓走入人群。他的掌心温热，与扶袖絮絮说话，仿佛是一对相恋许久的爱人：“阿月，吃蜜饯。”
扶袖看着楚彦放在掌心的果脯，黄橙橙，沾了一层霜白色的糖。她学着记忆里姜月的模样，指尖捏起一小块，小口又秀气的吃。
扶袖其实不爱吃甜，反倒喜食酸口。蜜饯很甜，太甜。她微微蹙眉，蜜饯甜腻黏牙，实在是装不得喜欢的模样。
“可是又牙疼了？”楚彦低头，要让她张嘴。
他俯身仔细的看了她的牙，呼吸缓缓落在扶袖脸颊上，扶袖忽然不敢动弹。
楚彦看的极认真，他的眉眼清淡，离得近了扶袖能够看见楚彦的鬓角居然生了一根银发。不过片刻，楚彦便轻笑，笑容恍若海上升明月：“阿月是又蛀牙了呢。怪我，居然忘记阿月的蛀牙还没有好。”
扶袖闭上了已经发酸的下巴，用舌头探了探方才他看的地方，果然有个小小的被蛀空的牙洞，仿佛当真牙疼了起来。
他伸手轻抚姜月的脸颊，轻声安抚：“不疼了，不疼了。可是，阿月不能再贪嘴，要少吃些甜了。”
她原本就是不爱吃糖。扶袖沉思，这楚彦当真是爱姜月至极，对姜月了解至极。她这具身体，分明是他亲手用神木雕刻的，想来是姜月早有牙疼的毛病。楚彦一直记得。
她敷衍的点头，“嗯”了一声。
楚彦已经习惯她对他的冷淡：“我们回家吧。我去寻了隔壁的婶娘学做了几日的下厨，回家去阿月尝尝我的手艺可好？”
姜月只堪堪到楚彦的肩处，她需得抬头看他，她细细的看了又看，白衣墨发，眉目细长，如雪出尘，如月初升，好一幅谪仙模样，怎么看都不是应该在灶台间烹饪的煮夫。
楚彦弯腰低头，笑看她：“阿月看什么？”
扶袖忍不住问：“仙人不都是辟谷的么？你何须学？”
楚彦神色有些悲伤，却只看着她，看了许久：“因为阿月想吃小馄饨。”
扶袖皱眉，她清楚记得没有提过这个要求。那就应该是姜月了。
她映象里的姜月，从来乖顺，入宫后也从来没有提出过不合规矩的要求。她重生以来，从楚彦所说的那些回忆里，不能想象出，姜月入宫之前应该是个活泼明媚的女子。
这是江南的一处小城，楚彦在城南买了个院子，他们这些时日便是住在这个开满桃花的院子里。
扶袖还记得当初在院中醒来时，推开小轩窗，入目的便是满院粉色桃花。正好是烟雨三月的江南，昨日的一夜细雨，打了一地的落花。粉白色的桃花树下立了一白衣仙人，仙人正坐在树下抚琴。
一把仲尼，弹的是蒹葭。姜月生于三月，正是桃花盛开时候。
琴声止，楚彦抬首，对她微微一笑，眉目间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只这欣喜却只一瞬，如昙花见了晨曦，似雪色与月色之间的微凉颜色，如月雅致，如雪高洁，又沾染了人间的温柔。
“阿月，我回来了。”
声音温柔又沉溺。可扶袖，只觉得浑身发冷。
楚彦不会生火，扶袖是更不能干活的。只能又寻了隔壁的婶娘来生火，他此时在认真的和面。扶袖不喜烟火味道，自寻了个茶几喝茶。
火很快生好，婶娘见扶袖自在轻松的模样，对她笑道：“小娘子真是好福气，寻了一个好夫君。”
扶袖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婶娘又笑道：“我是第一次见这般宠小娘子的夫君，亲自下厨给小娘子做吃食。”
扶袖无聊，便走到厨房门驻足看，她不可能进厨房沾油烟的。她做摄政长公主的时候，她后院里为争宠亲自熬汤炖盅的少年可是不少，可亲眼看男子下厨房是第一遭。
楚彦的宽大的袖子缚了起来，一身白衣沾染了灰，热油溅起的白烟，冲淡了楚彦孤寂的飘渺感。
她忽然想起她摄政长公主府里的后院里，养的一群幕僚里也有两三个附庸风雅的幕僚喜穿白衣，便是秋冬萧瑟时候，也穿的一身单薄装装什么魏晋风骨，可全都比不得仙人楚彦的出尘风骨。
扶袖忽然感慨，真是可惜。
楚彦转头看见扶袖，轻笑了一声，用青瓷碗盛了一颗煎蛋给她：“饿了？很快就做好了。你先出去吃点东西垫垫，莫要沾染了油烟。”
过了一会儿，楚彦捧了一碗小馄饨过来。白色朵朵的小馄饨飘在汤里，青葱几粒，香气诱人。卖相极好，想来花了好大的工夫，扶袖却没有胃口。
“我不想吃。”扶袖起身离去，却被楚彦拉住。
楚彦对姜月是极温柔极宠溺的，从来没有违背过她。扶袖诧异，却见楚彦红了眼：“阿月，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
扶袖想挣脱，却反一把被楚彦拽进怀里：“阿月，我们说好了的，这辈子不能吵架的。”
楚彦身形消瘦，扶袖被他拢在怀里却仍显娇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