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晚秋。”
裴戎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姜晚秋的脸,以及她那双空灵的灰绿色眼睛,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是我。”
电话亭里,姜晚秋察觉到管理员投来诧异的目光,微微转过身,拿着话筒的手挡住了大半张侧脸,斟酌了一下,说道:“前些天的事,还要谢谢你。我爸妈都很感激,要我务必给你打个电话道谢。”
管理员也是家属楼的住户,是姜晚秋父亲的同事马叔叔的妻子杜雪梅。
当着她的面讲电话,姜晚秋难免有点不自在。
“举手之劳而已。”裴戎不太熟练地客套了一句,沉默了一会儿,主动找到了话题,“你母亲身体怎么样了?”
“她最近状态挺稳定的。”姜晚秋顺势提起这次最重要的目的,“我有一个室友父母是归国华侨,对这类病有所了解。她告诉我,搭桥手术之前,是要先养好身体的,我也怕耽误你和专家的时间,所以这些天都很小心注意着我妈的身体。”
姜晚秋提起来,裴戎自然不可能故意避开这个话题,而且说起正事,他反而自在一些,于是说道:“专家我已经联络上了,只是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啊,是我太粗心了!”姜晚秋大喜过望,抬手挡住了脸上过分洋溢的笑容,愈发凑近话筒,说道:“我家就在车轴厂站和塔湾街之间,从车轴厂站往西走两三百米有一栋砖红色的老式家属楼……对了,这两天你方不方便见一面?要是找不到地方,我去车轴厂站接你。”
姜晚秋的喜悦之情透过电话线,传到了裴戎的耳朵里。
裴戎从未听过姜晚秋如此欢快的语气,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来,“明天中午我有空,十一点半见面行吗?”
“好啊!那到时候不见不散!”姜晚秋有种幸福的眩晕感,语气活泼得几乎有点不像她。
直到挂断了电话,她的嘴角还是迟迟落不下去。
“一毛六。”
杜雪梅收钱的时候,忍不住打量着姜晚秋,心道:
没想到传言都是真的,姜家这姑娘还真谈了个团长对象!
这时候公用电话一分钟是4分钱,姜晚秋把皮夹拿出来,给了毛票和硬币,高高兴兴地走了。
要不是蹦蹦跳跳不符合她的性格,没准她都要蹦着回家了。
别人恐怕无法感同身受地理解姜晚秋的喜悦。
前世毕维东答应了帮她找专家,婚后她几番追问,却总是被毕维东以“专家哪是那么好联系的”、“你有点耐心行不行”之类的话搪塞过去。
她每天做着繁重枯燥的家务,还要忍受继子继女在婚后初期对她的排斥、公婆的挑剔、小姑子的为难,收拾一大堆烂摊子,忍着心中的焦虑与楼里的邻居们往来,替毕维东维护在大院的人际关系。
生生等了一年,才终于给母亲张云霞做上搭桥手术。
这一年中间,母亲几次心脏病发作,还进过急救室。
也就是这一年的拖延,让母亲的心脏不堪重负,发生了不可逆的器质性病变。
之后搭桥手术虽然做上了,手术效果却不十分理想,以至于不到六年,母亲就撒手人寰,父亲也郁郁寡欢,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第二年也去世了。
如果说她对杨子归的恨,源于杨子归对友情的背叛,那么她对毕维东的恨,则源于对她母亲病情的延误。
这简直比继子害得她得了癌症、终生不能生育还要更可恨!
但现在一切都好了!
她改变了前世的命运,母亲能够及时得到医治,重生以来一直压在她心口的大石终于挪开了!
想到这,姜晚秋不由想起裴戎那张冷肃的脸。
喜悦转化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姜晚秋欢快的脚步又变得矜持了起来。
姜晚秋咬着下唇,暗暗地想:
明天到底应该打扮得日常一些,还是精致一些呢?
父亲要明晚才能回来,母亲也要下周才能去首都,她应该趁此机会郑重感谢裴戎一番。
姜晚秋一路想着心事,直到回了家,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小姨张云露见了,打趣道:“出去打个电话碰见什么喜事了?瞧着你美滋滋的!”
说着还冲亲姐挑了一下眉头,暗示自己料事如神。
姜晚秋想到一会儿要说的事,莫名有种被看透的心虚感,抬手摩挲了一下耳垂,说道:“妈,等爸回来,你和他一起去一趟首都吧!”
“我去那干什么?”张云霞第一反应就是诧异,话说出口,脑子又转过弯儿来,“晚秋,你相亲就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