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为什么没来?”程子秋凝视着院中那棵久久不开花的杏花树,喃喃开口,似乎是在问津言,又似乎是在问他自己。
津言被问得一头雾水。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压根没关心六公主的行踪,现下被程子秋一提醒,他才意识到自从主子醒来后六公主还没来质馆探望过。
津言看主子不太高兴的样子,挠挠头道:“大概是六公主这些日子忙,所以还没顾得上吧。”
“忙?”程子秋自嘲一笑,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自他醒来后已有十日,就连宋衡都来了,可姜芷却从未出现过。
整整十日都抽不出一刻来看他吗?
找几个下人送些补药来算什么?打发他吗?
程子秋越细想,胸口就越是泛起密密麻麻的闷疼。
其实他并不需要什么答案,他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姜芷不在乎他。
他是死是活,她都不在乎。
怎么会这样?明明从前,他得了任何小毛小病,姜芷都是最紧张的那个。
程子秋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她被昭帝禁足,她甚至不顾昭帝旨意和女儿家的名声,竟假扮成小宫女偷偷跑来质馆看他。
只是当时程子秋见到她没有半句感谢,反而沉着脸将她训斥一顿。
“公主得昭帝昭后疼爱,自然可随心所欲。可臣不同,今日之事若被人知晓,臣必定落一个以下犯上,蒙骗公主的罪名。还请公主尽快离开,别给臣添麻烦。”
一句‘添麻烦’实在太过伤人。
程子秋自己也是知道的,可他故意把话说得那般重,为的就是让小公主能知难而退,赶紧回戚风阁。
果然,他看见姜芷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牙齿紧咬着下唇,看起来委屈可怜得很。
正当他以为姜芷忍受不了,就要愤然离开的时候,却不想她不但没走,反而端起她亲手的汤药,哄着他把药喝完。
后来他又说她这么做不合身份,可她权当没听见,若无其事道:”好好好,你再喝一口,乖乖把补药喝了,我下次就不来了。”
那时他只觉这小公主不好应付,只好无奈接过碗,三两下把汤药喝了个干净。
姜芷看他这般心急,无奈一笑,“你慢点儿喝!就这么心急赶我走吗?”
她满口答应不再来打扰,可第二日她还是来了。
好像不管他如何冷漠疏离,她都能坦然一笑来化解。
那时的她,温暖朝气,如冬日暖阳,看着叫人心安。
只是这样的暖,许久他都未再见过.....
以至于在前世她死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冷的,不管怎么捂都捂不热。
程子秋心底一片悲凉,他抬首环视周围。
质馆还是一如既往的阴冷,冷得叫人心底都发凉。
即便已是春末夏初,阳光也似乎吝于施舍于他。
他忽然意识到,这一世,姜芷从未踏入过质馆。
一次都没有.....
津言见主子不说话,不知是失望还是生气,于是自作聪明道:“要不,属下去戚风阁打听打听?又或是,找个法子故意将主子您的消息传给公主?”
程子秋苦笑。
他的消息,她难道真的不知?
若是不知,找个人来质馆问一句便是。
不来,便是压根就不在乎.....
程子秋指尖轻捻,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在想她了。
这一世,他好像总是会不由自主想起她。
甚至那日见她失足坠崖,心就好像跟着她一起坠落深渊,灭顶的惶恐叫他来不及深想,他就已经伸出手抓住了她。
这样陌生的冲动让程子秋警觉。
不!不该是这样的!
他当初不早就决定今生不再于她牵连的吗?
她不来,不正好如他心意吗?
日后若是翊帝再让他以获取情报为目的靠近姜芷,他便能以姜芷油盐不进为由,将她撇出争斗的漩涡中心。
是啊!如此,才是最好的!
程子秋面色沉得似能掐出水来,哑声阻止,“不用。“
津言一愣,“不用?”
“不要再去找她!”程子秋紧绷着身体,似乎废了好大的气力才说出这句。
他走到院中的杏花树下,记忆里这株每年都开得极好,被春风一吹,像是下起了漫天粉色小雨。
程子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树干,心想都到了春末,想来今年是不会开了吧......
....
宋衡前脚刚离开质馆,消息立刻就传到了戚风阁。
姜芷端坐在桌案前,颇为悠闲地摆弄着面前的花瓶。
如烟急匆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