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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春染文章,绿茵浅淡,众举子翘首以盼的科举正式开考。
汴京城内熙熙攘攘,考生们挥洒墨汁,多少锦绣文章挥就。
沈荠不紧张景安这次考试,她一向觉得他淡定,想必也是十拿九稳。倒是隔壁张婶一直在院中踱步,步子很急切,连沈荠都能听到这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她索性去了张家院子,和张婶一起等。
“我也不知道,这心里堵的慌,从今早起来眼皮子一直跳,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张婶满脸焦虑,攥紧了沈荠的手。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明明就是科举最后一天,这种不安情绪上升到极点,张婶的手竟然微微发凉。
沈荠安抚着轻拍她的手,试图给她传递些温度。
“陈公子满腹经纶,又饱读诗书,定然能得偿所愿,您就放宽心吧。”
又放下她的手,给张婶倒了杯茶。
桃花前些日子正的正盛,这时有些开败了,开始长出绿叶来。
旋落的桃花随风一阵阵地吹落在院中,踩得一地湿红。
“沈姑娘,我这心里还是闷的慌。”
大抵是娘亲都心系儿子,俗话说母子连心,这么预感想来也不是毫无原由的。
这心一直扑通扑通没有着落,连水也被搁置一旁。
沈荠不知道该如何慰藉,按理说考试拼的都是肚里的墨水,不会生出旁的事端来,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她又说些好听的话来哄张婶,不给张婶胡思乱想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景安如何,若是策论,他能否全部答出?
正这么想着,门忽然被猛烈的拍响,“开门,快开门!”
一阵动静,敲门声震耳欲聋。
沈荠与张婶对视一眼,不安情绪愈发强烈,“我先去开门。”
她一路小跑过去,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吱呀”一声打开门栓。
沈荠只恨一生都忘不了这个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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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纷白如雪,遗落一地的霜华。才落过雨,沾湿在鞋底,一路蜿蜒到了连云坊那条路。
耳边是不绝如缕的哭噎声,隔壁抑制不住的嚎啕在沈荠耳际响过,她渐渐觉得自己听不见任何声音,包括风声和鸟鸣声。
脑海中有一道弦在紧绷,忽然支撑不住,铮然一声断裂。
她忽然觉得好想大哭一场。
隔壁张家没了儿子。
陈应清死了。
景安长身玉立,一身青衫站于院中,他疲惫的捏捏眉心,整个人颓然而又死寂。
沈荠盯着他的背影,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坠,汇聚在小巧精致的下颌处而后沾湿衣襟。
“景安。”
“嗯。”
他转过身,一道倩影就扑入他怀中,力道之大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微风轻轻吹起沈荠的裙摆,与他的衣袍下摆紧紧贴在一处。
她在无声的啜泣。
景安感受到胸腔振鸣,春衫轻薄,也能感受到沈荠泪意滚烫,将他的胸膛狠狠灼伤。
只想把她紧紧搂在怀中,外面的风雨算什么。如果她愿意,可以一直躲他怀中。
此时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他张开臂膀将沈荠结结实实抱在怀中,那双舞文弄墨的手正紧紧环在她的脊背处。
陈应清的死给沈荠带来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即使再古板,再严肃,拿张婶的话来说,也算沈荠的半个青梅竹马。
何况,正前途一片大好,刚刚完成人生一大壮举,就这么逝去,难免可惜。
天空如雨洗过的蓝,日光照在屋檐上投射出一大片影。
岑娘听着隔壁动静,躲在房中不肯出来,此时院中寂寥,只余二人。
“哭好了么?”
她实在哭的太久,将以往的过去的通通发泄出来,她惊惶的心里生出那么点不安来,濡湿了景安胸膛一大片布料。
“到底怎么回事?”
她一双杏眼哭的红肿,看着他胸前一片深色,这才发现刚才竟然抓着景安怀里不放,忙后退了两步,胡乱背过身去擦擦眼泪。
景安递了块帕子给他,眼底波涛汹涌如海潮般的情绪染红眼尾。
听着隔壁的动静,他沉声道,“我也不知道郑辽平怎么就盯上了他。”
郑辽平?
沈荠眉心一皱,怎么和郑宣致那里扯上了关系?
“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今天下午考完策论,我便出来了。人太多,根本没有注意到陈应清在哪,拐到巷子里就听到有人说把人打死了。”
景安摇摇头,他一心只在今日所考科目上,根本无瑕顾及其他。
“郑辽平又是什么意思?”
沈荠不解。